直愿为你，斩尽此道！
苏离不明白什么是情，他也是最近才接触了同年龄的女孩子，以往也只有一个小师侄女和自己差不多大，但那毕竟也差着辈分，大家也都是孩提时，天真无邪。
所以他无法理解窦小云的痴，但他想到了自己的武功，想到了美食，还有两位师父和小师侄女，要是有一天他们都离开了自己，自己会不会疯掉呢？
顿时，他觉得自己可以理解允蝶仙和窦小云了，但不理解的地方也更多了。这说起来有些矛盾，但见猎心喜的愉悦和没有家人的彷徨他都明白，反过来，从有到无的过程他没有经历过，所以心情也有所不同。
苏离只是制住了窦小云，没有打晕他，所以他只是不能行动，无法开口说话，却是能听到允蝶仙的话。
之前他容易激动，只要允蝶仙开口他的情绪就会变化极快，但现在他无法行动，无法开口，只能安静听允蝶仙说话，才知道允蝶仙的内心，居然藏着那么多事。
此刻，他的内心怎么也激动不起来，这两年来和允蝶仙在一起的点点滴滴，都被他从脑海里翻出来，他才发现，原来自己真的就像允蝶仙说的那样，没有给过她任何自由的空间，自我太过强烈，将允蝶仙变成了他手中的美丽玩偶。
……
“来，再换这一套，我专门让人从邦邦国搜集的极品雪狐皮毛制作的皮草，蝶仙你穿上肯定很好看……嘿嘿，还有这一套，这一套，这一套，这里一共三十八套衣裳，一件一件的试给我看，难得我闭关出来。”
那是他闭门修炼一个月武功之后出来，想要看到心里最爱的女人，三十几天没见到了，这些天每一天都被他看做一套衣服，让允蝶仙换上衣服给他看看并且拍照留念，他就觉得自己天天都跟允蝶仙在一起了。
他本来的想法也许是很深情，但对允蝶仙来说，这到底算什么呢？
……
“蝶仙，这个，来，再吃一块，东仙国纯血白鹿肉，鲜嫩多汁，吃了对气血运行也有好处……还有这个，伪龙筋，益气活血强身健体的稀有货色，虽然不是很好吃，但作用非常大，还有这个……”
窦小云是个武疯子，平常的消耗非常大，但他本来是南古窦家嫡子，家大业大，对于武者修炼的进补很有研究，尤其是在肉食方面，需求量是非常大的，尤其是嫡系子弟，不仅需要大量的肉食，在肉食的品质和种类上也有相当多的考究。
白鹿肉，价格昂贵，是炼体级别武者非常好的补充，味道也很鲜美，是窦小云最喜欢的肉食，所以他准备了许多，给允蝶仙也弄了满满一大碗。
在窦小云的世界里，他喜欢的，自己喜欢的人也必须喜欢，这就是他的个性。
……
除此之外，类似的记忆，还有很多，不只是吃穿用度，还是玩乐，窦小云都有一种强迫性，让允蝶仙过得十分压抑，除了身负的血仇，她的心底也并不是没有对窦小云动心，但窦小云贪恋武道，陪她的时间本来就不多，在那些短暂的时间里，还多次让她感受到了没有自由，笼中雀一般的无奈，最后在一些人的挑拨下，她才做出了之后的选择。
窦小云陷入了回忆中，那些难堪的过往让他心生悔意，允蝶仙说完之后，心里反而是轻松了许多，“我恳求前辈能让我回去，不是我贪生怕死，而是……我的小弟，方才六岁，我若是回不去，他可该怎么办？”
苏离心底相信了她的话，却是说道：“你习武时间不过一年，就达到了如今的境界？”允蝶仙说她两年前只是个普通要参加古国高考的考生，不会武功，这让他觉得意外，因为她如今已经是炼气二层，即便只是小回环炼气，也不至于让人这么快炼出真气来，这点他不是很相信。
她的话很真挚，但这个疑点没办法让苏离释怀。
至于放过她，对苏离来说也无不可，至于欧阳逊之前说的世武联盟可能到来的搜查，他半点没有放在心上。
他想起自己小时候在深林的过往，弱肉强食的生活经历太久，但也正是在那种危机之中时刻保持警惕，才让他保持了快速的进步，之后他实力达到了一定程度，九连山基本上无法给他任何威胁了，他才开始困在炼气二层巅峰，难以进步了。
他觉得除了让一个女生的阴气来帮助自己突破外，也唯有危险状况，能够让他更进一步了。
“……我，我曾机缘巧合，得到一颗丹药，吃了之后，就感觉身上有的是力气，之后国哥给了我一本武功让我练，我练了一年……”她说到这里，神色有些不自然。
国哥？苏离看到她的神情，知道她说的很可能就是之前被欧阳逊一脚踩死的颓废帅哥，那家伙倒是会钻空子，也是趁着允蝶仙对窦小云心生怨念的时机才勾搭上手了。
苏离很吃惊，居然是丹药呀，而且那种药效的丹药，现在根本已经失传了，说不定她是得到了古代遗留下来的丹药了。
据他所知，古代炼丹最盛行的时候，一枚能够直接打通人体全部气脉的丹药不在少数，但是药三分毒，药性会残余在体内，即便空有境界，也不会具备那个境界相应的战斗力。
而且，药力温和，相比于真气，只能算是糟粕，这样提升得来的修为，就像是无根之水，没多大威力。
其余的一些事，苏离也没兴趣知道了，但他有些犹豫，应该怎么对待这两人呢？杀了？
了解这两人之后，他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了，即便是说话让人生气的窦小云，其实也不是什么让人讨厌的人，他自我，却深情，因为自己的脾气伤害了自己喜欢的人，也伤害了自己，但苏离没办法对他下杀手。
而允蝶仙，原本她让人厌恶，但知道她的身世，她的处境和行为，也都是情有可原，她更不应该死在这里，就为了她只有六岁的弟弟，她也应该要活着出去。
欧阳逊也不催促，倚在墙边，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个决定不好下，因为还有欧阳逊在，他不可能替欧阳逊决定这种关乎生死的大事，即便他并不在乎，也要考虑欧阳逊的想法和感受。
苏离想了想，解开了窦小云身上的气脉节点的真气封锁，顿时他恢复了自由。
“再给你们最后一次说话的机会，我不能让你们都一起活着，所以，你们只能活一个，自己选吧。”苏离心里忽然产生了这种想法，便故作冷然的说道。
窦小云这次没有生气发怒，允蝶仙也没有害怕，他们不了解苏离，对苏离给出来的条件信以为真。
最后一次说话的机会……吗？
不知道为什么，两人在这个时候都平静了下来。
苏离走到欧阳逊身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欧阳逊纷乱的头发甩了甩，“苏离，你是不是在担心我会多想？”
苏离“啊”了一声，看了欧阳逊一眼，才点点头：“是的，我觉得很奇怪，明明你之前都亲自动手了，现在却……”
欧阳逊摇头：“苏离，说实话，我跟你虽然认识不久，但你的性格并不是很复杂，只是短暂的相处，我就看出了你的性格。你很聪明，做事情也会动脑筋，临场应变也很强，但你的缺点也很明显，那就是好奇心太重，而且有些太心软了。”
苏离静静听着，没有反驳。
他知道他好奇心重，但并不觉得自己心软，该出手的时候绝不会手软，只不过他心里有自己的衡量标准，哪些人他觉得改杀，哪些人他觉得不该杀，都有自己的评判标准。在他看来，人和其他动物终究是不同的，是自己的同类，所以对待的标准自然也不一样。
但这些他并不好说出来，也就听着欧阳逊的评价。
从别人口中听到对自己的评价，这种经历对苏离来说倒是非常新鲜有趣。
……
“蝶仙，对不起。”窦小云因为受伤，有些虚弱，脸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声音也很低，但最让允蝶仙意外的是窦小云的态度，很诚恳，真挚的再向她道歉？！
她曾经以为，窦小云永远都不会真心诚意的跟谁道歉，因为在他看来他永远是对的，即便之前允蝶仙伙同别人对付他，他也不认为那是自己的错，他只是不相信允蝶仙会那么做而已，从未怀疑过是自己让允蝶仙那样做的。
允蝶仙对窦小云的这种心态也十分了解，但此时，她忽然觉得，这短短的几分钟内，窦小云似乎变成了另一个人。
人，的确会变化，心境的顿悟尤其能改变人的想法，之前短短的几分钟，对窦小云而言，就如同一个世纪一般漫长煎熬。
“是的，我明白了，蝶仙，对不起，我错了。从小到大的经验告诉我，只要我喜欢的，就一定是我的，没有什么能改变这个结果，所以一直以来，我从未考虑到，自己究竟做了多少错事！”窦小云声音沉重，“要是能回到过去，我宁愿放弃武道，也不会再辜负你了！”
直愿为一人，断尽前程又如何？
可惜，前尘过往，不是一句悔意就能一笔勾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