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然回首，前仇往空
窦小云的话，让允蝶仙不由得一愣。
这两年来，虽然窦小云经常闭关，但也经常和她见面，允蝶仙虽然能感受到窦小云对自己的喜欢，但他从未跟她说过这样动人心弦的情话。
情话最是动人，撩人心神，让人半点儿也不安稳。
允蝶仙听得，也不由得有些痴了，她也是花季少女，当年也曾幻想过童话故事里王子与公主一般美丽浪漫的爱情故事，但遗憾，童话终究也只是童话，她不是白天鹅，无法高翔天空，只能在田间陌上，当一只绝望的丑小鸭。
这就是命运给她的诅咒和枷锁，限制着她的一切。原本她以为，自己这一生就要这样永远悲惨下去了，她能够怎么挣扎？
这个时候，一个男人出现在她生命力，帅气之中带点儿颓废，温柔体贴，能说会道，最后更是道出了她的仇恨，给了她一枚能够修炼的丹药……
实际上，她不是没想过报仇，但在见到窦家的那些高来高去的强者之后，她已经没有报仇的心思，何况她的弟弟还在古国，被一个老熟人收养，她还要经常兑钱过去。
她的仇恨被从心底激发出来，允蝶仙也同意了，复仇的目标从窦小云开始。
窦小云是窦家嫡系之中最强的人，也是窦家下一代的支柱，如果他提前陨落，对窦家来说绝对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允蝶仙正是听从了这样的理由，千方百计设下了这个局，将窦小云带到了这里。死在这种地方，基本上没有人能查出任何问题，毕竟是世武联盟的地盘，和世武联盟相比，窦家也只不过是一个小池塘而已。
他们的计划十分顺利，至少在遇到苏离和欧阳逊之前，都非常顺利，但最终，还是失败了。
回想过去，允蝶仙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愁绪，或许她一直做的，都是些愚蠢的事，她心里梦想的，所追求的东西，其实一丁点儿都没能实现，但这一切又不能全都归咎在她身上，她原本只是一个前程无忧的小姑娘，骤然遇到生活的剧变，又哪里能认得清自己？
可在听到窦小云源自深心的道歉之后，她忽然发现，自己心里或许对他没有任何仇怨，虽然不可否认她全家是因为窦小云而死，但却不是窦小云故意去做的，这一点她都能够为窦小云担保，窦小云的个性如何，她如何不知道？
“道歉，没有任何作用，我的亲人们，他们都回不来了。”她心里，对待窦小云最矛盾的地方，就是亲人的死，但窦小云道歉的时候，只是认为自己之前的自大伤害了允蝶仙所以道歉，在他的心里，或许根本不认为允蝶仙家人的死跟他有关系。
允蝶仙过不了自己这一关，这样的道歉，她也没办法接受。
苏离在一旁看着，也是叹息不已，这两人之间存在一个死结，那就是允蝶仙一家满门的性命，这是血仇，除非允蝶仙撇开自己家门身份不要，否则这个死结将永远挡在他们两个中间。
“罢了罢了，既然我们两个终究有一个要死，而我不能死，窦小云，断了前尘缘分，你就证明给我看吧，你死了以后，我自然不会再怨你，恨你，爱不起你，得不到你，或许只有那样，我们才能够在一起。”允蝶仙断然说道。
允蝶仙多想一死了之，可她不能，她的弟弟只有她一个亲人在世，她要再死了，她弟弟可怎么活得下去？
听得这话，窦小云却是神色平静的点了点头：“我一直以为，是你的原因，不愿意接受我，所以我一直尝试去改变你，而不是我自己，这是我的过失。甚至，我一直都不知道，你的家人们，都是因为我的原因才受难，我也从来没有过问过他们，这也是我的过失。”
很难得，窦小云居然对自己的行为做出了检讨，以他的性格来看，他的悔意是发自内心的。
允蝶仙没有回答，只是平静的看着他，这是他们俩的最后谈话了，一切的了解，就应该放在这里，至于废话，还有那个必要么？
显然，她在等，等窦小云作出决定。
当然，不管窦小云的决定是什么，她都不会意外，也不会因为他的选择而伤心或者开心。
因为她内心知道，自己对窦小云，或多或少，曾经也有过期待。
……
苏离和欧阳逊的视线，此刻都关注到窦小云身上，他们也好奇，窦小云最后会怎么选。
窦小云叹了口气，脸上带着一丝怅惘和遗憾。
他看了看自己的双手，脸上流露出迷惘的神色：“蝶仙，我以前一直以为，武功就是我这一辈子的伴侣，每天，从早到晚，熬练拳脚，打磨身体，淬炼真气。刀枪剑戟，十八般武艺，每一样，我都喜欢，我都会花时间去研究，去学习……他们都说我是武痴，但我不以为意，因为我知道，我就是武痴，我也喜欢这样的日子。”
“记得那一次，我刚突破炼气二层，心情愉悦，便四处游玩，到了与古国的边境。和我南古国比起来，古国无论是科技还是经济，都要发达进步多了，民众也更加自由，所以边境的许多小镇居民，都偷偷溜到了古国，办理了古国的国籍。”他语音平淡的叙说着，让人很难想到他之前是个脾气暴躁的武痴。
他的声音还在继续：“其实那些人的想法都没问题，我能够理解，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古国更好，谁都知道，他们要走，硬拦着又能怎么样？不过明白道理，不代表我心里能舒畅，在见到这个情景的时候，我心里很不高兴，在这个时候恰好看到你，就被吸引到了，感觉心情都变好了。”
“不过我当时也没有别的想法，在游历的时候看到一个符合自己心意的女孩子，对我来说只是生活的小小调剂。”平直的话语中，隐藏着他的骄傲。
他的确有骄傲的理由，毕竟是一国最顶尖的青年强者，放眼世间，他的同龄人之中也少有能跟他相提并论的人。
“后来，他们将你送到我的面前，我只有开心，在我心里，除了武道，就多了一个你，其他的，我根本不理会。而有你之后，武道对我而言，不再是当初那种独一无二的东西了，我自己都不敢相信，也许有一天，我会放弃曾经视若一切的武道，要是以前有人这样跟我说，我一定会笑出来吧。”
“这些话语，说起来也太过单薄，但两年来我对你，确实不够细心，也没有说出让你满意的情话，更没有花时间和心思去了解你……这些，是我罪有应得，我不奢求你的原谅，只希望你，不要忘了我。”
说完，他闭上眼睛，双手朝天展开，并成两掌，倒回头拍向他自己的胸口。
这双掌蕴有他全身的力量，只要打中，可以预料，必然是胸骨碎裂，五脏俱焚的凄惨死法。
对自己，他也足够很，下得去手。
允蝶仙侧过头，不忍相看。
那双掌，迅若惊雷，就要拍到。
“咔！”
忽然，那双掌骤然止住，却见一双手，分别握住了窦小云双掌的手腕。
“你这是……”窦小云还有些懵，不知道苏离为什么要止住他，“你还想怎么样？”
这样自尽，他已经足够憋屈了，但为了允蝶仙，他还是忍住了爆发，选择了死亡。
“何必呢？你们难道真的想死一个不成？说实话，这件事你们都有错，但说起来，你们都是被命运捉弄了，又为何要让自己给别人的错误埋单呢？”苏离不愿意他们两人陷入死结，或许他们现在有着解不开的结，但以后的事情会如何，谁能知道呢？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你们的仇恨，拿到以后去看，或许，什么都不算，人生路漫漫，有的是新的风景，有的是新的人物，你们又为何要活在过去之中呢？”苏离想要让两人彻底从过去之中走出来。
但是，过去虽然过去，改变永远都来不及，但偏偏，有了如果两字，让世间多了无数的痴男怨女，明明一切都已经注定，都还不愿意放弃，只好所在迷宫般的记忆中，沉淀沉湎。
道理都摆在那里，但想要去明白那些道理的人，偏偏没有几个。
“前辈，你……”允蝶仙以为苏离变卦，并不想让窦小云死，而是想让她死，但她此刻却没有一丝的担忧害怕，经过刚才，她似乎已经战胜了对死亡的恐惧，变得勇敢了起来。
“放心吧，我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你们死，我不是嗜杀的人，要杀的人，也都是违反了我心里的底线，你们都不再此列，我不会杀你们的。”苏离说道。
但允蝶仙却隐晦的看向欧阳逊，那眼神好像在说，就算你承诺不杀，但那里还有一个呢，你不杀他可以杀呀，这是不是套路？
苏离无语，她这是在说刚才欧阳逊杀人的事，苏离也是没有动手，但欧阳逊眼睛都不眨的就三脚将三人踩死了，可谓血腥暴力之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