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的很
陛下啊陛下，你这压制秦王的心思也太明显了吧！
我低头想了想，终究不放心。
太子纳兰静哲高深莫测，芷蓉也不是好相与之辈，这次的命案，焉知不是他们的合谋？纳兰静雪此去，必然危难重重。
我不能坐视不管。即便……为了那一碗汤药。也只能负责到底了。
当个称职的老婆，真的不是一件轻松的活啊。
“准备衣服，我进一趟宫。”打定主意后，我已经站了起来，如此吩咐侍女。
奔丧的衣服是白亚麻做的长衫，中间再用麻绳简单地系一下。穿上一身素服的自己，对着铜镜观摩了一番，颇有点楚楚可怜的意味。
想必，此时全身素白的芷蓉，更加惹人怜爱吧。
她一过门，正妃就死了。这段时间，芷蓉一定会受一些诟病……既然明知这样太过明显，她为什么还要铤而走险？
正是这一点，我实在想不明白。只有先去现场看看了。
文叔已经与纳兰静雪一起离开了，马车是童管家准备的。
因为顶着秦王妃的身份，进宫倒是方便的，跟着太监迤逦行走了一段路，远远地看见东宫，早已经被白花白绸埋没了。深秋的天气，却好像提前下了雪一样，地上也是厚厚的一层白色纸钱。
过世的太子妃，今年不过二十一二岁，正当芳龄。听说人是极贤惠的，太子纳兰静哲花名在外，勾三搭四也不是两三天了。
艾心不就是被他公然养在了外室么？
可是太子妃从来没有因为这些事情与他争论过，一向深居简出，孝顺皇帝和众娘娘，将东宫打理得井井有条。这样一个忍辱负重、知书达理的夫人。好端端的，就这样没了，确实是一件惨事。
对秦国而言，也是一个极大的损失。她本可以成为一位端庄的皇后。
我心中喟然：虽然早就知道了好人不长命的道理，但每次遇见，都不免伤感。
待走近，那悲恸的配乐与情绪也越发明显，礼官高声地唱出了我的名号，众人也不过朝我这里瞟了一眼，并未细看。
大家的注意力，早就转移到新太子妃那边了，我这个过气的灰姑娘，夫君又是最近备受冷落的秦王殿下，京城中人根红踩白，很正常。
我也乐得轻松，扭着脖子，在人头攒攒中寻找纳兰静雪的身影。
不过，纳兰静雪没看到，一抬头，却看到了站在灵堂一侧的芷蓉。
芷蓉果然如我所料，一身素缟，楚楚动人。
她的表情让我看不出真假，我心里也没有底，到底太子妃的逝世，到底与她有没有关系。
她显然也看见了我，在我的目光投向她的时候，芷蓉同样抬起头，笔直地望向了我。然后，我看见了她的唇角微微一勾。
那一抹捉摸不定，又淡若柳絮的笑容，让我全身渗寒。
“郡主还请节哀。”既然操持这场丧礼的是芷蓉，我也只能硬着头皮，走过去鞠躬道。
芷蓉淡淡地看了我一眼，也回了一礼，在她低下头的时候，我听见她轻声问：“你是来找静雪的？”
我没回答。
这个问题不是废话吗？
倘若不是为了静雪，谁想搅合皇家这些肮脏事？
“他和太子殿下在内室。”芷蓉很好心地告诉我道：“不过，我劝奉秦王妃，还是不要擅自打搅好。”
我眨眼：“为什么？”
“男人的事情，女人又怎好过问？问多了，不过是自找伤心罢了。”芷蓉说话这句话，人已经直了起来，她的嘴巴也没有再动，就好像从一开始就没有张嘴说话似的。
我只觉得现场的气氛诡异之极，也与那位已故太子妃没多大交情，便是想挤几滴眼泪出来，也有心无力。
既然如此，还是去找纳兰静雪要紧。
他现在和纳兰静哲在一起，保不准骨头都要被啃得不剩一根……我还不想当寡妇呢！
前厅的人虽不知是真哭还是假哭，反正哭声浮了一片。吵吵闹闹，压抑莫名，不过，待转到后面的内室后，世界突然清净了，虽然眼前还是素白的天地，到处都弥漫着凄凉悲戚的氛围。然而前方不过是戏台，你方唱罢我登场。
这里，才是属于死者的地方。
静谧，哀伤，甚至优美。
我不由得放轻步伐，远远地看见被称为“内室”的一排厢房。左右两边的灯很黯，只是循例点了一盏长明灯。中间的那间厢房则明亮很多，窗纸上映着两个人影，应该就是纳兰静雪与纳兰静哲了。
我正想走过去，还未靠近几步，身侧突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动听却又显得轻佻。
“米小虫。”他直呼我的名字。
我看也不看，便猜到了那个人是谁。
蓝玉。
一直与太子殿下形影不离的蓝玉。
如果不是确定蓝玉和太子的取向是正常的，我几乎怀疑他们之间肯定有点猫腻……都是青春年华，俊男帅哥，天天黏在一起，怎么可能不出事？
就算当门客，也不带这样尽职的。
“拜托，我现在是王妃，能不能别叫本夫人的闺名。”我嘟哝着抗议道。
“如果我没有猜错，你这个王妃，也是有名无实吧。”蓝玉已经绕到了我的面前，他同样装模作样地穿着一身白色，更映得那张小白脸面如冠玉，俊秀非凡。
可是，我一点怜香惜玉的感觉都没有，满脑子只想扁他。
他踩到我的痛处了。
“哼。”痛归痛，面子却不能丢，我冷哼一声，乜斜着他，道：“你怎么知道本夫人到底是不是有名无实。我家殿下可正常了，又不像某人……天天跟在太子后面，哈巴狗似的，白天当保镖，晚上当陪床，啧啧，我能多嘴问一句，你是上面的那个，还是下面的？……应该是下面的吧……可惜秦国没有封男后的前例，你白白给别人做嫁衣裳，哎哎。”
蓝玉玉白的俏脸终于有了一点沉郁，那丝轻佻的笑，也变得有那么点僵硬了。“米小虫”他郑重其事地叫着我的名字：“别试图挑衅我。”
我下巴一抬：“挑衅了又怎么样？你反正要听命于太子殿下，太子现在应该感谢我，没有我，他能娶得到芷蓉，得到影王的势力？所以，没有太子的旨意，你千万不要对他的恩人，也就是本夫人我，轻举妄动哦。”
我随便抓了一个靠山，将蓝玉的气焰打压下去。
无论蓝玉是何方神圣，他现在在太子手下做事是事实。京城的形势变幻莫测，蓝玉不会乱来的。
“谁说我听命于太子殿下？”蓝玉闻言，却只是淡淡一笑，那双精魄双眸，华光四溢。
有那么一刻，我觉得蓝玉与柳淡墨很像。
表面上嘻嘻呵呵，各有各的红尘面具。骨子里，其实睥睨天下，无所畏惧。
“你若不听命于太子殿下，那你呆在这里干什么？”我砸吧着嘴，继续刺激他：“江湖中人为朝廷所用，并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你能得到太子殿下的赏识，也是你的本领。没什么丢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