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异的气氛
蓝玉但笑不语，他并没有解释，不过，他的神情还是散漫而倨傲，掩藏在轻浮底下的，是连我都看不透的锐利。
也许吧，他与太子之间，到底谁在利用谁，尚未可知。
我却不想再深究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懒得去管蓝玉的来历，反正长乐公主嫁人后，纳兰静雪会重回边疆戍守。那个时候，京城的事情与我们就无关了。
“算了，不和你扯了，我有事要去找我家夫君。”我故意甜丝丝地一笑，做出新嫁娘的娇态来：“他应该正和你的“夫君”在一起吧？”
蓝玉唇角一扯：“我的“夫君”？”
“太子，太子啦。”我解释。
蓝玉哂然，头稍微低下了一些，好像在忍着笑。不，他并没有忍着，事实上，他确实笑了，而且，还笑得蛮嚣张。
“怎么了？”我提防地看着他，这想快点脱身。
“我说过，别试图挑衅我。”蓝玉逼近一步，伸出手指，勾起我的下巴，言语淡淡：“为了辟谣，我是不是应该向你证明一下，我到底对女人行不行？”
我赶紧往后退开，想躲开他的手指，哪知他的动作更快，无论我怎么退，他都像没有离开似的，一直站在咫尺之距的地方。
“那有什么好证明的，也许你本来就是双的呢！对男人女人都可以，有什么稀奇。反正你本来就长得不男不女，可雌可雄。”我见四下无人，也不敢继续玩火。只能将他的念头打消在萌芽状态。
说起来，蓝玉的气质过于阴柔，虽然没有娘气，但远没有纳兰静雪的英气。话又说回来了，这满京城的人，又有哪个能比得上纳兰静雪呢？
还是我家夫君好。我自得满满地想。
柳淡墨：同鄙视，扼腕啊扼腕。
蓝玉被我这番话弄得无语了很久。
不过，也确实没有进一步的行动。
“好了，再靠近我告你骚扰啊。”我也被他身上与生俱来、招蜂引蝶的气息弄得神魂俱乱，在没有动摇之前，赶紧伸出手，推开他的脸。
他的身体偏了偏，躲开了。
“秦王应该很快就会出来，你可以在外面等等。现在闯进去，并不是明智之举。”他也停止了开玩笑，正儿八经道。
我撇撇嘴，不过，还是采纳了他的意见。
男人不喜欢太聪明的女人，虽然很可恨，但确实是事实。
有时候装装傻也不赖。
“太子妃这次去世，真是……离奇得很。”既然已经决定在外面等着了，我索性与蓝玉扯起了家常。
他已经收起了那压迫性的蛊惑力，稍微靠后站了一些。
“你是想问，太子妃是不是太子或者芷蓉郡主害死的？”他显然也不喜欢拐弯抹角。或者说，不屑于和我玩这种幼稚的把戏。
既然蓝玉单刀直入了，我也不客气：“是你们做的吗？”
“你这样想，其实不算冤枉。如果太子妃昨晚没有得急病，她确实会在几个月后死于‘意外’。这是影王的要求。也是太子的决定。不过……他们没来得及动手。太子妃是自然死亡的，更准确地说，是自杀。”蓝玉没什么表情道：“她大概察觉到自己的多余，也不想继续忍受太子的冷遇，所以在昨晚，吞金自杀了。并且给相国留下的遗书。若非如此，你以为今晚的丧事，还能这样风平浪静吗？”
我怔了怔。
事实上，这也是我觉得神奇的地方。
女儿暴病而亡，身为父亲，怎么可能善罢甘休？更何况，相国大人是秦国出了名的直臣，他在文官里的地位，可谓是一呼百应。他若是想闹，想查真相，便是皇帝也压制不了。
敢情，里面还有这样一番因由。
“可是，为什么……即便太子妃是自杀，相国大人难道就这样忍气吞声了吗？”我惊诧地问。
“这就是太子妃的遗愿。她在遗书上嘱咐，请父亲大人务必辅佐太子，帮助他登上帝位。”蓝玉讥嘲地笑了笑。“女人若是喜欢一个人，真的够傻。她做太子妃的这几年，不过是担了一个名分，太子殿下从未对她加以颜色，现在，她死了，却还是为他打算。”
这样的傻气与痴情，蓝玉也觉得不可思议。
我同样呆了半晌，太子妃那样一个符号一样的脸谱化存在，却在此时，变得异常丰满起来。几乎触手可及。
我深一口气。然后，微笑地看向蓝玉。
“如男人这样自私的动物，又怎么能够理解女人的决绝？”
蓝玉眉梢轻挑，未能接话。
然而，我心中又在想着另一个问题。
一个能让太子妃如此死心塌地爱着的男人，怎么可能是个庸才？纳兰静哲，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纳兰静雪果然很快出来了，他完好无损，只是神色略显萎靡。
见到他，我也松了一口气，没有继续和蓝玉纠缠，而是大步走向了他。
纳兰静雪抬起见到我，同样吃了一惊，他先是愣住，然后皱起眉头，信手解下自己身上的披风，迎面走了过来：“你怎么来了？明明在生病，现在又吹夜风，难道想继续喝药？”
他的语气谈不上多怜香惜玉，甚至还有点责难的意思，可是，我却觉得全身发暖。
“没事，就是过来看看你。”我微笑着回了一句，目光则越过纳兰静雪的肩膀，看向了他身后的纳兰静哲。纳兰静哲的样子丝毫不像刚刚丧妻，他向我轻轻地点了点头，淡然道：“弟妹也来了。”
我向他行了一礼，肚子里却憋满了火。
好歹那个女人是为你而死吧，你就算是装模作样，至少也要表现得悲戚一点吧。可是纳兰静哲甚至连黑眼圈都没有。他简直是容光焕发。
笨蛋女人，这个男人真的值得你如此深爱么？
“我们回去吧。”纳兰静雪似乎不希望我与太子有什么沟通，在注意到我的视线时，他轻声催促了一句。
我“哦”了一声，伸手紧紧地捏住了他的衣袖。
纳兰静雪微微一怔，低头看了看我的手，然后，毫不留情地抽出自己的袖子，然后，在我还没来得及郁闷时，一只手伸了过来，静静地握住了我。
纳兰静雪牵着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个庭院。
我心跳一漏，脑子嗡嗡作响，就这样乖乖地被他带走了。
走到前厅的时候，纳兰静雪也向灵前鞠了一躬，他走到芷蓉的面前，淡淡地道一声：“节哀。”
芷蓉幽怨地看着她。
纳兰静雪却没有再多看她几眼，他依旧紧紧地牵着我，转身离开。
那满室宾客，在看到纳兰静雪的时候，神色都变得古怪至极。
也不知道为什么。
说起来，我似乎没看见长乐和纳兰小七呢，难道长嫂过世，他们便连来都不来一下么？
凉薄的天家啊。
丧礼后没多久，我便收到一个消息：芷蓉已经正式册封为太子妃。
相国大人的反应很平静，那个死去的女子很快被大家忘在了尘埃里，历史车轮滚滚向前，活到最后的才是真正的胜利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