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恩难享
齐季瞧着，任由他们胡作非为着。
这件衣裳再过华丽，也不过是过眼云烟，既然皇帝这般任着，那她就由着他，何况她反抗的了吗？
透过狭缝依稀能瞧见门外站着铮铮铁甲无数的人，面无表情，背驰窗面瞧向另一侧，是不是也料定她会有其他的言话，所以才这般大张旗鼓了呢？
齐季心底明白，所以并未多说什么，就由着她们将红衣长袍穿在了身上，繁重的衣襟里三层外三层，花纹精细，面料柔软，纵然如此，身上也渗透了一丝薄汗。
妆奁前的铜镜上印着她一张未施粉黛的脸，白皙面容下是红的令人刺目的大红，脖领处还绣着细小的花纹，蜿蜒至身下，脚摆处，嬷嬷一左一右开始大挥其手，在她的脸上描眉化妆。
直至发饰带好，沉重的仿若一颗头都没办法轻垂，齐季就那般直挺挺的瞧着镜中的自己，不由觉得陌生，还是她吗？
呵呵……
一直不是她，轻敛眸中光华，任由嬷嬷扶着她走出寝殿之中，覃公公垂首在一侧，瞧房门轻开，不由开口而言道：“娘娘，您好了？”
可是一抬眸便愣了身，这张脸……描了妆竟是如此……
覃公公找不到言语，却是快速的将眸垂下，在前牵引着齐季而下，万花丛中，她恍若最娇艳的一朵，捻着朵朵花香而过，脚下轻缓，长袍微洒身后，一步一步的行至门外的撵座之上，任由侍卫兵将她抬起，向着遥远而不可知的盛宴之上而去。
悠悠长巷，浩浩荡荡。
寂静廊路中，竟无半个人影，左左绕绕，拐拐停停，不知要行多少刻，齐季瞧着这些宛若迷宫的路，心底茫然更甚。
她是否真的就此为妃了呢。
可是真的愿吗？纤细染着豆蔻之色的指甲轻抚在胸口，那里平静的令人可怕，她是齐季，做不得享这般荣华而喜悦兴奋之态，她只静若不似她事般瞧着。
莫急，总能走的，只是她还未找到门路，稳住，妄再想皇帝会放她离开，虽不知道为何，可是那般姿态定是与华亭相识，她与华亭已非两人，做不得留守他身边，瞧着笑颜而喜。
如此间，她端起的神态愈发的平静，瞧着这漫漫高墙相环相抵的样子，心生希望长长，撵座走了好长一段路，终是停在了一扇门前，朱砂色镶金的门敞开着，露出内里红红的长毯，一路蜿蜒至高阶之上的殿宇中。
“娘娘，奴才扶您进去吧。”撵座就在门前停下，再也不进，覃公公覆在撵座一旁，手微微抬起，将胳膊送给齐季，轻言道。
“有劳。”齐季瞧着，缓将手伸出，搭在覃公公的臂膀上，依着他的力道缓缓下了撵座，这件华丽的长袍费事之际，她才走下撵座，便差点一个踉跄不慎跌倒在地，若非覃公公的胳膊被她紧抓，只怕早已出了洋相。
她平静的脸上渐生一丝慌乱，却是片晌便收拢干净，拍着胸脯缓缓喘息着，覃公公瞧着一阵后怕，愈发谨慎的瞧着齐季，并对身侧的两个嬷嬷道：“替娘娘将裙摆弄好，莫再伤了娘娘。”
“是，老奴明白。”说罢，一人在中，三人相伴，覃公公依附在齐季的左后侧，两个嬷嬷伴于身后，将长长的裙摆铺平，任齐季走起来不会影响了步伐，而生了踉跄。
如此一段长路，穿着这般厚重，走的人愈发的累，不过是短短五十米的距离，齐季都觉得自己气喘吁吁，头顶上那些金光闪闪，漂亮令人心生收藏之意的簪子们实在是过于沉重，好像在头顶之上顶了个几十斤的物件，令她脖子不得不挺直，浑身用了力才得以支撑的住。
长阶九十九，一步一遥。
“娘娘，再坚持坚持。”覃公公气息不变，瞧着齐季渐生烦躁的手指，死死抓着他的臂膀，唇齿半咬，心底不知在嘀咕什么的模样，轻缓道。
娘娘啊，您再坚持坚持，走这长阶的人也只有您一个啊。
“覃公公，这是什么宴会，居然要我走这么长的路？为什么轿子不能来？”齐季闻言，眸顿时瞪上覃公公，都怪这个小公公，带什么大队人马前去，她多么的想隐在皇宫之中，寻得了法子便离开，谁知今儿还是要走到人前。
该死的皇帝，都怪他。
什么与十三殿下不一样，明明更恶劣，十三殿下都未这般强迫她。
气急的齐季不由将十三殿下那些痞行为都抛到脑后，怒骂起皇帝这般顽固的行为，皇帝了不起吗？就可以左右别人吗？
啊……
“娘娘，这条路从来就是走过去的，皇帝也是如此，从未有轿子前来……”覃公公微叹，这位娘娘到底打哪来的，种种表现皆是这般古怪，一次抗拒也就怕，瞧次皇帝也得气跑，如今这般恩赐，竟还抱怨，她知道她此时走的是什么路吗？
“规矩总能改，他又没顶这么个千斤重的头……”齐季小声的抱怨，脚下渐渐都泛上了疲惫之意，这该死的台阶还有十阶。
“娘娘……”覃公公耳尖的听到齐季的抱怨，不由苦笑道。这位娘娘不声不响的夺了梅妃娘娘的宠爱，这般抱怨，他能说什么？何况皇帝从她来便一直纵容，更是将她那一处小院隐于一隅，只怕宫里的娘娘还不知道突然冒出了个贵妃娘娘吧。
“行了，不能说，是吧。”齐季撇嘴，猛然将话咽下，哼，她在心底说。
七阶，六阶，五……四……三……
终于走到了高殿前，高耸的门第就在眼前，齐季缓喘着一口气，额间渐生的汗是否将妆花了，她不清楚，她只觉得浑身粘稠的令人不适，瞧着高殿之中小桌而放，有酒香菜肴的味道飘出，肚皮都开始起了抗议，可是她的头脑更抗议。
都是这些要吃吃喝喝的人，害她走了那么长一段路，硬是要参加这劳什子的宴会，瞧这些人欢声笑语，歌舞升平的模样，为什么受苦的是她？
啊……
齐季从覃公公的臂膀间收回胳膊垂于衣侧，紧握成拳，缓吸两口气，平静，平静，稳住，稳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