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犯
洛儿将包袱扔下来,就是试探对方会不会帮忙。
作为宫中侍卫,就算怀疑她,也会先拿下她才会论罪。
冒险跳到半空,才喊叫着:
“大叔,接住啊!”
她不得不跳。
围墙不足一丈,若真的冷血不管,也摔不死。
没想到,大胡子抱臂不动,凉凉地看着她,没有任何表情。
洛儿心下一凉:完了!
洛儿张开双臂一把搂住大胡子,两腿收拢夹住他的腰。
大胡子一时大意被搂住,只得扶了洛儿小腰,原地转了几圈,卸了力道,一站稳,便一把扯开洛儿两手,扔在地上。
洛儿还有些晕头转向,两眼紧闭,鼻间萦绕着淡淡的清爽味道。
“仓啷”,碧霜剑出鞘,剑刃的寒气将她的笑容瞬间凝滞。
“别..”
“鬼鬼祟祟,什么人?”
揉了揉胸口,大胡子恨洛儿的莽撞。
冰冷的声音让洛儿一个激灵,噘嘴抬头看着近在眼前的大胡子:
“大叔!”
“呃?大叔?你活腻了!”
看着洛儿青涩的面容,大胡子愣了愣。
覃宜捏着包袱靠近君遥:“好象这些以前是我们的台词诶。”
君遥板着脸:“盯着些,小心生变。”
洛儿小心瞄着大胡子手上泛着霜华的剑:
“不是大叔?大爷?大侠?大哥?大弟?”
覃宜“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看大胡子瞪他,赶紧捂嘴摇头。
大胡子一抬下颌:
“你爬上墙头干什么?女贼?刺客?”
“拜托,”洛儿指着自己:“有我这样柔弱的女贼刺客吗?而且,你看看,这是清韵院,练习歌舞乐的地方诶,有什么可偷的?有什么可刺的?”
大胡子正是前来参加宫宴的安王,觉得洛儿十分狡猾,胆子又大,不可信。
“大叔诶,别疑心那么重好吧?!别玩剑,小心失手。侍卫不是应该救人于危难吗?”
“我只看见突袭。”
“大叔,我从没听说过谁突袭是空手抱人的!你们帮了我,没少钱少米少汗毛,怎么就成了突袭还动刀动枪?”
覃宜忍不住多嘴:“谁说没少?你这一抱,怎么也挂掉了几根汗毛。”
“是吗?那以前有多少根?现在还剩多少根?你数清楚了,我赔这差额还不成吗?!”
“这也能赔?”覃宜傻眼了。
“闭嘴。”安王咬牙,额头青筋直跳。
“有大门不走,却爬墙?总要有个合理的解释。否则..”
洛儿无力:“大叔,我够倒霉了,你能不能别落井下石!侍女将纱衣遗忘在居所,我替她回来取,却被锁在了院里。偌大的院子,两道门,竟然全走光了!”
安王眯了眯眼,收回剑:“没一把火烧死你,算你运气!”
“大叔,够恶毒!这样的诅咒,你什么不满都消了哈。”
洛儿拍拍裙子,正要起身,却“哎哟”一声倒了回去。
“大叔,拉一把呗,你问久了,我腿麻。”
安王磨牙,犹豫片刻,将剑鞘伸过去,让她借力起来。
洛儿揉揉腿:“几位大叔一看就是良善人,大恩容后报。”
安王的嘴角可疑地抽了抽:好嘛,都成大叔了。
洛儿伸手讨要包袱:“谢谢,我赶时间,就不陪几位大叔闲聊了。”
安王看了看那个软软的包袱:“打开看看。”
洛儿嘀咕:“不就一件纱衣嘛,有什么好看的。”
看几位大叔疑惑的眼,洛儿恍然,气结:“你们..竟然怀疑我偷东西?给你们看好了,有本事你们穿上,我就服了。”
打开包袱,抖散纱衣:“看吧,偷了很多宝贝哦!”
诶?大叔们的神情怪怪的。
洛儿低头,看向纱衣,惊叫:
“怎么这样?他们太过分了!”
原来轻薄如烟的纱衣背后被人绞了个大洞。
洛儿哽咽着:“这可怎么办?宴庆快开始了啊。原来他们就是想害我落个不敬之罪,想让我生不如死。”
安王疏离的态度缓了缓:“你要到庆功宴上跳舞?”
“是。”洛儿有些激动,小胸脯急剧起伏:“大叔,你不知道,当日安王出征我参与了,今日迎凯旋就是我领跳,有人红了眼,处处针对,下作手段层出不穷。”
覃宜、君遥瞪大了眼,两人你撞我一下,我撞你一下,眼睛眨来眨去地示意着。
“他们想要这机会拿去就好了,谁稀罕啊!对我来说,命更值钱。呜呜呜,怎么办?”
安王尴尬地轻咳一声:
“不知舞衣什么样的,不穿这纱衣可成?”
洛儿泪眼蒙蒙地看着安王:“大叔,你人聪明,长得好看,人又善良,大婶好福气。就这么办。”
洛儿一拍手,抹了把脸,将纱衣包好,福身道谢:“我先告辞了。希望有机会再见,我会好好报答的。”
变脸可真快,一下就雨过天晴。
覃宜、君遥对视一眼,望向天空。
洛儿挺直脊背,径自往右边的路走去。
“嗯哼,你直走,再出两道门,正好到浣衣院。”
洛儿脊背一僵,回头:“这条路不能到太液池?”
“不能。”
“那..”
“我们要去那边巡视,你跟上吧。”
洛儿大喜:“谢谢大叔!”
到了太液池附近,安王站住脚:
“前面便是太液池了,我们不方便继续同行。”
“是。大叔,我从哪儿进去?”
“右边有道角门。”
看着洛儿匆匆离去的背影,安王呼出一口气。
叶翔远远地迎了过来,捧着一件袍子。
“陛下请王爷到勤政殿一见,爷换上暗金蟒纹宽袖长袍吧。”
安王大步赶到勤政殿,却见御前大总管姚公公已恭候多时。
“王爷请吧。”
亲自侧身撩起嵌金丝斜月帘栊,静候安王进去。
安王淡淡一笑,点头示意,君遥从袖袋里掏出一物递给他,他放进怀里,从容地跨进门去。
紧走几步面北而拜:
“儿臣见过帝君。”
“起来吧。”
“谢帝君。”
从怀里掏出一件物事,搁在帝君案桌之上:
“儿臣幸不辱命,现将帅印缴回。”
帝君掂着帅印:“你早就回京了?”
“帝君耳听八方,决策千里,什么都瞒不过您。”
“还留了这么长的胡须?”
“儿臣长大了。”
“伤势如何?”
安王心下一紧:“还得继续用药膏。”
“我看看。”
帝君走下来,高瘦的身躯,清癯的脸,有神的两眼挂满关心。
安王心下一软,撩开胡须:“好多了。”
帝君眉头紧蹙:“怎么这么深?箭伤?”
“是。”
“言儿,我是你的父亲,是亲人,你别总是拒人于千里。”
“你是父亲,更是帝君,儿臣明白。”
“你这孤拐性子..算了。走吧,我谴了人迎出二十里,你却先跑了,可要罚你几杯。”
“儿臣认罚。”
帝君回后殿更衣,安王袖手,欣赏着墙上的画,却听屋外传来笑声:
“四弟呢?四弟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