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先
洛儿化好妆,翠儿请了杜掌舞替她梳头,而后戴上了头面首饰。
“啧啧啧,青涩全消,艳丽无双啊。”
“杜掌舞取笑了。”
“肺腑之言。秦乐正呢?”
“外出有事,办完即归。”
“把纱衣穿好,出去等着,一会儿该上场了,千万别紧张。”
洛儿勉强笑了笑:“是。杜掌舞去忙吧,您也得上场呢。”
因为太乐司卯足了劲与礼乐司打擂台,为了气氛与气势足够,舞坊司、典、掌都得上台,以保证开场就能压太乐司一头。
洛儿心急如焚,惟恐一出面便被取消出场资格,那时候,等候自己的会是什么?
难以预料。
翠儿悄悄进来,洛儿慌忙抓住她:“师傅回来没?”
“没有。易大人、李大人召集人,准备上场了。”
“现在上场,没人看吧?”
“蝶内人,上场的时间和秩序,都有一定之规。快想好应对之法吧。”
“走一步看一步了。”
杜掌舞推开门:“易乐令让集合,准备上场。”
两人一个激灵,齐声道:“哦,来了。”
“翠儿,你去催催师傅,我心里很不安。”
“好的,奴婢这就去。”
洛儿低着头躲着人走,不想仍然被人注意到,大声叫她:
“蝶内人,舞坊站这边。”
洛儿凝神望去,隐约记得这是跳彩绸舞的宫人。
彩绸如彩虹,明艳飘逸,宫人的衣裙由白向红渐变,十分亮眼。
舞坊所站位置,大约离出场的大门十来步远。
洛儿点点头,低调地向那边走去。
易大人拍拍手:“姑娘们,你们辛苦了。今天所有的贵人都在注视你们,表现得好,得了贵人眼,你们的人生将会大不同。”
“是。”
“太乐司瞧不起咱,咱今天就好好给他们上一课,让他们彻底明白,什么是雅,什么是俗!有没有信心?”
“有。”
“蝶内人。”
洛儿抬头:“下侍在。”
“秦大人说了,希望让天鹅舞成为你的专属舞蹈,只要你今天好好表现,给咱家争口气,咱家承诺你,这舞蹈没你同意,谁都不能做那样的鞋,谁都不能跳。”
“谢大人,大人放心吧。”
易大人点点头:“门边等着,依序上台。”
秋司舞身穿轻甲站出来:“舞坊内人站前面,宫人其次,然后是歌坊、乐坊。”
洛儿硬着头皮站到前面,一个黄莺般的声音响起:
“不对啊。”
易大人皱眉:“说什么晦气话?”
发话的是乐坊师乐正,高挑个儿,面如满月。
“大人,当日我们定下的舞衣样式不是这样的。”
“什么意思?”
“就是蝶内人没穿白梅蝉翼纱的对襟褙子。礼乐司有规定,衣饰不全不整是不能上台的。”
洛儿松了一口气:来了。
易大人脸黑了下来:“蝶内人,纱衣呢?”
洛儿福身:“回大人话,纱衣被人弄坏了。”
“坏了?”易大人嗓子有些尖利,感觉眼都红了:
“你人怎么没坏,偏把纱衣弄坏?难道你不知道这次宴庆很重要吗?”
“大人,下侍也很看重,无奈被人陷害,只好自认倒霉。”
“自认倒霉?你要倒霉凭什么我们要陪着?”
易大人原地转圈:“这下完了,太乐司要笑掉大牙了。”
洛儿忍着怒气:“大人,不穿纱衣一样跳舞,请相信下侍。”
君大人扭腰作态站出来:“蝶内人,这样的场面你很少出席,难怪会不懂。舞衣一旦确定,不能少不能多,这是规矩,也是让贵人们安心。”
向来沉静的修典舞两手一摊:“不是有备选吗?别做无谓的口舌之争。”
“备选能跳好?”易大人可不信。
方司舞笑了:“备选这段时间十分勤苦,已经跳得有模有样,那鞋也有一双。”
“那就让备选上。幸好不是不可代替的,你们做得很好。”
“不行。”
秦大人气喘吁吁地跑进来,额头汗湿了:“被人陷害,怎么能屈服逞了那起小人的意呢!”
洛儿与秦大人对视,秦大人摇了摇头,估计没想到解决办法。
易大人冷笑:“秦大人,知情不报,让我们失了先机陷入被动,你与蝶内人同罪。”
“随便,不过让她先上台。”
一个官位,威胁不了秦大人。
秦大人相信自己徒弟的舞艺。
只要出了门上了舞台,无人可以替代,蝶儿就能绽放光彩。
君大人大叫:“堵住门口,不能让她出了这个门。”
方司舞一把将备选拽出:“秦大人,你也曾赞过她的舞艺。你不能如此自私,为了你徒弟能出头,而毁掉整个礼乐司。”
洛儿细看,原来是盛装的蝉内人。纱衣虽然不是白梅蝉翼纱,却也细密轻柔,脚上还穿了与自己相似的鞋。
下意识地在人群中寻找居宝,看见居宝满脸歉意。
洛儿知道不该迁怒,可还是满心失望。一双鞋不算什么,可居宝的鞋穿在蝉内人脚上,洛儿心里憋屈。
蝉内人没有表情地站在那里任人打量。她没存心与蝶内人抢,可机会来了,也不会主动退让。
歌坊闻风而动。
易大人与李大人闪到一边,吼叫着,却无人理睬。
洛儿知道这会是一场硬仗,因为阳内人、绾内人、潘典音,这是得罪狠了。
她不能退却,为了一心替自己谋算的秦大人。
歌坊的七八名女子堵住了门
秦大人焦急地大喊:“舞坊齐心,把人拉开。”
方司舞常带的人没动,秋司舞抢先冲了过去拉开了两名女子:
“蝶内人,看准机会,开门出去。”
高祯、居宝、延内人他们也动手了,却成效不明显。因为都要顾及服饰妆容,拉扯起来很是斯文,象打太极。
君大人拉过潘典音嘀咕,潘典音冲向了洛儿。
洛儿刚跑两步,看潘典音冲过来,警惕地站住,双手做好防护,死盯着潘典音。
潘典音嬉笑着:“现在我才发现,胸脯子小些也没什么,至少被人撞的时候没那么痛。”
说罢,伸手去扯洛儿舞衣。
洛儿后退一步,扫过潘典音的胸脯,嘴角微勾:“试试。”
一抬脚,踹在潘典音小腹上。
潘典音痛得张嘴吸气,捂着小腹蹲了下去:“你耍赖,不是该撞胸脯吗?”
洛儿点点头:“对不起,一着急就忘了。女子打架都撞胸脯吗?要不,重来?”
潘典音慌忙抬手阻止:“别,趁火打劫是无德无品的行为。”
“哦,那等你缓过气来再说。”
舞者腿脚有力,够她受的。
洛儿冲到门口,依法施为,又踹下了两个。
这下惹恼了更多的歌坊女子,不管不顾地冲了过来。
君大人哈哈大笑:“拉散她的发髻,首饰损毁就够她喝一壶的。”
没笑几声,却被人一把拽住头发,掼倒在地,又被人压在地上:
“你个疯婆子,让他们住手。”
君大人力气可比不过常年修习舞艺的秦大人,趴在地上只有招架的份:“你疯了,如此不顾身份,不顾脸面。”
“你们卑鄙无耻不择手段落井下石,还好意思指责他人。让他们住手,否则,我扇你个大嘴巴子。”
“泼妇,你敢!”
“贱人,谢谢你邀请。”
秦大人话落,抬手扇了过去。
清脆的声响,让拉扯着的众人愣住了。
秦大人大叫:“快开门。”
洛儿躲闪着,高祯他们拼命拽开歌坊女子打出一条路,洛儿几大步已冲到了门口。
潘典音一声尖叫扑过去,正好拽住洛儿后脚跟。
洛儿怒目:“放开,否则..”
潘典音不由松了手。
这时,一声又娇又嗲的声音响起,满场人集体打了个寒噤。
“易大人~~~下官恳求大人主持公道,惩治恶妇呐。”
洛儿蹲在潘典音身边,轻声道:
“我收回说你是太监原配的话,你们君大人才是新上任的太监原配。”
“真的?”
“是。”
“谢谢,你进去吧。”潘典音一开心,声音不由放大。
“潘典音,你这个叛贼,你..拦住她!”
君大人失控地大叫,秦大人“啪”地打在她嘴边,将君大人的吼叫堵在了嘴里。
歌坊又扑过来几名女子,扭住了洛儿双手,秦大人想起身帮忙,君大人却一把抱住她:
“打呀,别走啊。”
秦大人一个踉跄跌在她身上,压得君大人一声闷哼。
“都住手!”
一个儒雅清秀的男子走进来,看见这场景,怒火中烧:“都想进大狱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