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适
内院角门下了车,管事姑姑前来带领,分路各自步行前往居所。
看着处处雕梁画栋、朱漆彩绘,洛儿心下忐忑,不知道是不是又跌入了另一处‘深宫’。
洛儿明白,她们不同于宫女,她们是来供王爷取乐的。
进门左转,一炷香的工夫,便看见了镏金的三个大字“缀云阁”。
“进去吧。”
管事姑姑面无表情,先跨进了门。
洛儿朝里面望去,缀云阁外面不显眼,内里却十分宽阔华丽。
中间是十字型雨路,左右有回廊,连接着三处大院,每院有若干房间,每个房间也是十分宽绰。
管事姑姑带着大家在中间站定,又有三名女子站到了她身后,沉默地看着议论纷纷的众人。
不远处的院子里,站满了好奇打量指指点点的各色女子。
看管事不说话,众人你戳我一下我戳你一下,很快安静下来。
管事姑姑这才点了点头,语气和缓地说道:
“初到一地,难免好奇,我不怪你们。可是,今后却是不能如此没有规矩。我姓戚,你们可以叫我戚姑姑,我是这缀云阁的总管。”
洛儿看她三十来岁,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端肃着一张脸,便知道此人是个守规矩重规矩的。
众人福身:“戚姑姑安!”
戚姑姑还了半礼:
“王府初立,王府需要你们。希望你们安下心来,尽心为王爷办事,办好事。王爷必然记你们的情,将来有了王妃,也必重用你们,那时候自有各自的造化。”
“是。”
“咱这小院分歌舞乐三处,歌院管事姓凌,你们叫她凌姑姑即可;舞院江姑姑,乐院连姑姑。”
随着她的介绍,站在她身后的三名女子点了点头。
众人赶紧见礼,三名女子回了半礼。
戚姑姑嘴角微勾:“宫里出来的人,规矩是不用吩咐的。我们这里按一等二等三等,确定你们的月例。这个月例不仅有吃的穿的,还有月银、首饰、脂粉。每三个月有一次月考,等级随之升降,所以,要怎样生活,选择权在你们。”
“奴婢明白。”
戚姑姑赞许地点头:“从八品的女官,是谁?”
洛儿傻傻地听着,完全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洛女官是谁?”
“啊?我。”
洛儿慌乱地举手,觉得这样太冒失,脸倏地红透了。
戚姑姑望向后面,洛儿的身影被遮住了。
“你过来。”
洛儿磨磨蹭蹭地站出来:“奴婢见过戚姑姑。”
“你是女官,当自称下官。”
“是,下官失礼了。”
戚姑姑看着面色不愉:“这么小。歌舞乐三院管事无品级,我是七品女官,你平日协助我便可。”
“下官自当尽力。”
洛儿明显感觉到,当戚姑姑说到三院管事无品级时,“嗖”地一下砸到自己身上那火辣辣的怨恨目光。
无奈耸肩,心中暗道:闹哪样?找帝君闹去。
戚姑姑吩咐三院管事将人带去安置,自己亲自领着洛儿去她的住处:
“王爷吩咐,有品级的女官独自居住,再配一名侍女。你的行李已经送到房间。”
“谢谢戚姑姑。”
戚姑姑站立片刻,幽幽地道:“王府不错,在哪儿不是做事?没必要不甘心。”
洛儿讶异地看着她:“下官愿意出宫,真的。现在这样,已经出乎意料的好。”
“我也是听说了你的情况,提醒一句。我们的房间在东厢,很不错的。”
“谢谢戚姑姑。”
洛儿的心暖暖的,原来戚姑姑属于典型的面冷心热。
洛儿推开进了屋,倒是吃了一惊。
迎面是一座五折的折叠屏风做隔断,将屋子分隔成里外两间。
外间桌、椅俱有,桌上摆了茶壶茶杯。
左右靠墙临窗各摆了一张小条案。一个随意放了两件摆设,一个摆放着笔墨纸张。
绕过屏风走进内间,榻、柜、箱、橱齐全。
床乃雕花大床,散发着淡淡的香味;云纹缀边罗帐,锦衾绣褥,洛儿满意地点着头。
床后侧还有一间仅容两人转身的小屋子,放着浴盆。
虽然没有净房,可是能够在房间里自在洗浴,洛儿觉得很欣喜。
“真是想不到,这般齐全雅致。”
戚姑姑面色柔和:“你也是打小入宫吧?王府自然是堆锦砌绣,无论铺设多豪华,始终是王府的东西,谁也搬不走。”
洛儿笑了笑:“姑姑,下官明白的。富贵是安王的富贵,他能大方地让我们住得舒服些,总是愉快的事。下官不会迷了眼乱了心。”
“好了,就我们两名女官,别说什么下官不下官的,自在些。我让伺候你的小丫头过来,先歇歇,到点儿她会去领晚膳。”
“是,谢谢姑姑,姑姑不必管我,歇着吧。姑姑慢走。”
洛儿真诚地感谢戚姑姑,恭敬地送走了她。
无论她是因为什么散发善意,洛儿傻了才拒绝。
洛儿的手慢慢地在锦被上拂过,心里渐渐平静下来。
“宝筌见过姑娘。”
脆生生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洛儿转过屏风,看见一个十二三岁的圆脸圆眼小姑娘,松花色的上襦,桃红裙子,一笑左边一个小酒窝。
“我算哪门子的姑娘,你叫我洛儿吧。”
“奴婢不敢。要不,叫您洛女官?”
“从八品的女官放在口边叫,羞死人。算了,姑娘就姑娘。你多大了?”
“回姑娘话,奴婢十三。”
洛儿点点头,想起居宝:“倒是比我宫中的小姐妹大一岁。”
从袖袋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珠花:“这个你拿着玩,以后麻烦你的时候还多。”
“奴婢无功,不敢受。”
“你不要,是不是暗示我有事别找你?”
宝筌皱眉,一脸为难:“姑娘!”
“拿着吧,不值什么。”
“谢谢姑娘。”
宝筌接过去,福身道谢。
“你也是从宫里出来的?”
“回姑娘话,奴婢是叶总管带到王府来的。”
洛儿咽下了想问她以前在哪儿伺候的话,想了想:
“今儿晚了,你把饭领来,再打些热水,就回去歇息吧。”
“可是,奴婢是姑娘的侍女,应该帮着姑娘整理行李,再..”
“我只有你一个侍女,你也得休息不是?你若因为我累倒伤了身体,又得另寻他人做事,太麻烦。放心吧,我能照顾自己。”
“那..奴婢听姑娘的。”
宝筌拎了食盒到内厨领饭,一边走一边寻思。想起歌舞乐三位管事把侍女支得团团转,宝筌倒真的看不懂洛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