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求凰2
又是一年八月秋日浓,谁家的相公秉烛夜读只为一朝进举,谁家姑娘倚在楼阁之上望着迢迢的流水,念着那身在京都的儿郎。
萧瑟之于京都,不仅仅在于干枯泛黄的叶子,而是在于行走于大道也鲜少见人。“京都……不该是人声鼎沸,摩肩接踵吗?怎么……会是这般?”从未出过宫的祁晏清,对于京都的了解,不过是从他人口中得知罢了。如今一看,只紧捏着傅云笙的手,满脸的疑惑。
“秋日的京都本就是这样。再说自今日起东坊西市便停休,每家买去的吃食本就有限定,这又邻近了端正月,自然趁着有些东西的时候,先做些端正月的东西咯。”傅云笙对此不以为然,这一路上遇见的人虽是不多,但却比之前年也是多了许多的。
傅云笙拉着祁晏清的手,走了下确实未曾拉动,只得转了头去,拱手央求道:“小姐啊,你便是快走吧。今日本就是只随了您的祖母说,虽是同意了,但确实要求着回去的时辰呢。”说罢,便又使劲的拉了拉祁晏清,见祁晏清随着自己走,这才继续说道:“小姐啊,你这日后嫁去那家,这出来看的时候多着呢,何故全现下看完呢?”
祁晏清本是不愿依着傅云笙的,自己好不容易出来一次,倒是慢慢走看看也不成了。但听了傅云笙后话,虽是说的自己不悦但也在理,只得撇撇嘴,不得不说声:“是是是,依你了。”
空荡的街上,伫立着与宫内不同的矮屋,透漏出质朴的气息。置身于其中的祁晏清甚至觉得,倘若宫中去了那些红墙金瓦,应该也是会变的如这般吧。但是……变了那气息又如何,那人人望而却步的皇宫,最该变的却是人心。人人活的战战兢兢,却又不得不机关算尽,步步为营……
傅云笙拉着祁晏清于小巷中左穿右拐的,生怕一个不小心被家中的人发现了。自己那爹爹恐怕又会给自己冠上一个拐带公主的罪名,回想那日的鞭子,傅云笙身子便是一颤。伴着身子一颤,傅云笙便觉得委屈满满,自己是怎么长了这般大,怎的回忆之前,皆要身子一颤,前些年竟过的如此悲哀?
直至看见了将军府三字,傅云笙才得以大喘一口气。“云笙,我们……干嘛像做贼一样?”祁晏清实是看不过傅云笙偷偷摸摸的样子,再说这俩女子这般如鼠一样的满街乱窜,便是周身无人,祁晏清也恨不得拿帕子把脸挡住。傅云笙听了祁晏清说话,急忙转过去以食指抵着唇,大大的发出一声:“嘘!”
“诶哟,傅云笙,嘘什么啊。怎的怕本小姐发现了不成。”秦芷穿着一身红色的武装,毫无女子的半点柔弱,但又却非武夫那般五大三粗。只让人觉得娇俏可人,令人一见难忘。“秦芷见过祁小姐。”秦芷一手搭揽这傅云笙的脖子,一边朝着祁晏清说道。
傅云笙见着好不容易抓住这妮子的马脚,便朝着那穿着红色布鞋的脚狠狠踩下去,顺便还啐道:“秦芷,怎可对小姐这般无礼。”只是,这口上虽得了便宜,但脚上却是一脚踩空,身子中心一个不稳,扑在祁晏清身上。
“罢了罢了。”祁晏清扶着傅云笙,不禁捂唇笑起来。自己现下是当真知道了,傅云笙在宫中那一脸心有余悸,庆幸自己活下来的表情是为何了。
“小姐今日是来见哥哥的?小姐放心,看我这样子,我哥哥自然长得不差。人不都说,我爹那五大三粗的莽汉样,能生出哥哥与我,定然是我族中长辈显灵了。”秦芷绕到祁晏清身子一侧,挤走傅云笙揽起祁晏清的胳膊,笑嘻嘻的说道。
祁晏清听着这话,自然是面上一红,嗯嗯啊啊的应了半晌也没答出个所以然。一旁的傅云笙却是扒着祁晏清说:“小姐为我做主,方才这话可是她说的。”祁晏清脑子本是因着害羞,却又被傅云笙这样一说,便是晕乎起来,也不知为何诧异答了声:“啊?”
“本就是我爹爹自己说的,傅云笙你可莫往身上揽了。”秦芷轻瞥的傅云笙一眼,便在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帝姬。如今的穆帝本就子嗣稀少,香火不旺。而这华阳帝姬,更是如今朝中唯一一位帝姬,穆帝自当捧于掌上,护在心中。本以为这华阳帝姬当时“贵气”十足,却是未曾想到这华阳帝姬竟然是这般一副模样。看也不会仗着自己帝姬身份,欺辱自己哥哥。秦芷便放了心下来。
傅云笙看着眼前二人相谈甚欢自然也不好随意打扰,便扭着头四处乱看,遂看到一戎装男子,待看清面目之后,大喊一声:“启哥哥。”
秦启虽是将军之子,但因其父秦中毅治下严格,对待自己的儿子更是严苛,遂使得秦启无论习武或是排兵布阵都是早有所成。秦启十五之时,便因着父亲被派于与其父相互看不顺的平西将军手下,那平西将军本以为秦中毅是送子入虎腹,便派了秦启去了先行军。但那平西却未曾想到秦启虽是年纪轻轻,但却依靠着自己得了赫赫军功,名满军营,受封下将军。
“怎的,来寻芷丫头?不怕,她再闹你了?”秦启平日虽忙但对傅云笙与秦芷之间的事,甚是清楚的很。秦启却未想这话一出,便受了自家妹子一个刀眼。正想打趣儿自家妹子之时,才看了站在安静站在一旁面色红润的祁晏清。稍一愣神,便急忙行礼:“下将军秦启恭请华阳帝姬金安。”
祁晏清本就不知见了秦启后当如何,再加上秦启这般,自然面色更是通红。“秦将军请起,晏清今日隐蔽出宫,便莫称公主了。”一句话说完,却是无话。气氛便僵了起来。
傅云笙被这压抑的气氛弄的难受,便轻咳了两声。“启哥哥,我家小姐甚少出来,你待她去转转?秦芷,过来!看本小姐好好和你谈谈心!”说着便过去拉着秦芷朝一处走去。但未走几步,便得了一声:“笙丫头,放心便是。只是你父近日为人所欺,你且小心。”
父亲为人所欺?那不是除了唐氏便无他人?也不知叙哥哥将自己说的话,告诉爹爹没。傅云笙直觉的额上的穴位突突的跳,心烦意乱。
“放心,哥哥与爹爹自不会让唐氏一家独大的。不过凭着个女人竟敢如此为非作歹,这般自不量力的人儿,天不会饶的。”秦芷扳着傅云笙的身子,缓缓说道,眼中的坚定自然也是不容忽视。
秦芷自幼虽喜欢捉弄傅云笙,但如今看着傅云笙若是不笑时,眉间便透露出的忧郁,自然也是心疼的。“我过几日也便入宫,到时我俩也可常常见面。”傅云笙听得一阵疑惑,入宫?这时候入宫干嘛?
“过几日便是选妃大典啊。你这笨丫头。”秦芷轻轻点着傅云笙的脑袋,心中不免吐槽:这丫头当真是记不得事,还是脑子缺了个弦。对于选妃大典,秦芷虽是不大在意,但将傅云笙骇了个结实。
“你怎可去选妃!你又不是不知皇上今年多大年纪,都可做你爷爷了。况且,皇上如今身……”秦芷捂着傅云笙的嘴巴,不然她再继续说下去。复尔,又摇头笑道:“我自然是知道的,只是家族兴衰不由得我。众人虽看着我哥哥将尚公主,自然以为我族如以前一般昌荣。你如果这几日,不知那唐家使了什么法子,将我爹爹兵权削了个干净,更何况哥哥如今不过下将军手下本就没几个人,我秦府如今不过空架子一个罢了。”
傅家与秦家一向交好,唐家人恐怕也是知道若是削了秦家之权,便是断了傅家一臂。但皇帝如今风湿缠身,指不定那日便崩了。却要因这断送了秦芷这一辈子……傅云笙不敢再想下去,只大喘着气。
“我自有我自己的活法,你啊,便好好随着你叙哥哥便是了。走吧,随我再看看,我们再回秦府吃饭去。过几日指不定就再也看不到了呢。”
又是一年八月秋日浓,斜阳照人影斜长。你望过嘶号的悲鸟,踩过一地的枯黄,只是为了在这戏中登场吗?
人生如戏,难,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