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暮思1
祁承决方下了朝,与众人辞别后,便被父皇身边的太监总管拦住,只道是父皇唤自己前去御书房。只得命李莫先行回去,只说看住傅云笙,让其在屋中好好养病,且小厨房中自有糕点,饿了去取便是。吩咐过后,便随着总管朝着御书房走去。
孤身一人入了御书房中,却未曾见得父皇,便是连平时奉茶的宫婢也是未曾见到的。祁承决只得站在原地,四处随意的乱看。回想自己方才与李莫所说之言,一面心觉好笑,但也是有种莫名的感受。自己怎会那般关心傅云笙,又或者她于自己而言是那般地位。她于自己难道不是只是一枚棋子罢了?祁承决不愿再想下去,生怕自己的胡思乱想,会影响自己日后的每一步。
等了许久,待祁承决双脚酸麻时,也未等到父皇出现。正当祁承决想要出去寻总管问问转了身子时,却听得身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急忙转了身子,恰好看得父皇自里间推门而出。便拱手做礼“儿臣参见父皇。”
“起来吧。”穆帝自知年岁已到,身子自然已是大不如从前了。朝堂之中,立储之声此起彼伏。便是自己一再不做理会,却也阻挡不得大势所趋。再者,除却傅相等人,应和大皇子与二皇子为储之人,那些“大皇子,为长为嫡,且贤德英明,实为储君之选”,“二皇子,文武双全,仁德载厚,自然不失为储君之选”等类似的话,自己也是听得不耐烦。唯独自己这第三子,却如同事外人一般,无一人推举。
“老三啊,前些日子可是立了功了。”祁承决听得这话,自然是知道父皇这话,指的便是前些日子自己于朝上所说那五凤挂珠钗一事。只是,虽是明白父皇所说,但是却是着实不懂得专门将自己唤来此处,却是何意。“母后自儿臣幼时便待儿臣如亲子,母后仙去后,儿臣也是悲痛难当。对于做出此等有辱母后之人之事,儿臣自当不会视而不见。”
“也好,也好。坐吧,莫站着了。”穆帝摆了摆手,端坐于宝座之上,望着自己这儿子,想的却是这些年对他的忽视。这孩子就如他的母妃一般,藏于群花之中,若不能仔细观察,便是忽略了去。“你这孩子,当真像你母亲。于心于身。”
母妃向来视荣华富贵于浮云,只求安稳做一妇道人家。而自己,却是要那九重宝座。自己于心又怎会如母妃一般?“母妃向喜佛,求众生安稳,求父皇天下大顺,身体泰安。儿臣,心亦如此。”
穆帝见祁承决口中所言,只提得一心向佛,求天下安顺求自己康健,却不如大皇子一般求自己,他日赐他一个闲散王爷,遨游山川便可,自然也大抵懂得了祁承决之心。既已明其心,目的已达。便回身自内里拿了一玲珑方盒,递于祁承决:“这药也是补身子的,你拿去吧。平时可莫光顾着读圣贤书,也多习武些,瞧你瘦弱的。”
突如其来的关心,让祁承决不禁的失了神。稍过一会儿,祁承决这才说道:“儿臣谢父皇关心,儿臣先离去了。”说罢,便捧着盒子朝着凌决殿走去。
祁承决得了穆帝赏赐,打开看了,只道是几片叶子。若是给母妃送去的话,也不知是什么玩意儿,还不如拿回去给傅云笙那丫头。反正父皇也说是补身子用,傅云笙经得一场大病,脸色煞白,昨日去看,还以为大白日的见了鬼。
只是方入了门,却瞧见傅云笙被傅汐瑶大力推开,撞在屏风之上。心中莫名的一股怒火涌上,冲上前去,怒斥了傅汐瑶。再急忙看向傅云笙,原本就苍白的脸色,好似更白了几分。自己只道皇家之中,兄弟之中并未有过亲情,没曾想,这民间竟也是如此。便又继续说道:“看来傅小姐现在定然心性未稳,还是请回吧。李莫,送客!”
傅汐瑶自是仍沉浸在傅云笙方才那句赐婚之中,眼中缓缓积出泪水,无法抑制。再抬了头看去,只见得祁承决拥着傅云笙,正朝自己怒喊,隐约之间只听得“送客”两字。便浑浑噩噩的站起,一摇一晃的朝着屋外走去。末了只说得一句:“劳烦了。”
傅云笙揉着痛处,虽是仍有些痛,但也不复方才那般酸麻。任由着祁承决将自己扶至桌案旁坐下,轻摆了摆手臂。这才说道:“三殿下,怎的来了?”
祁承决旋身坐在一旁,为自己倒了碗茶后,将手中的盒子递给傅云笙,略有不自在的说道:“给你的。”
傅云笙望着祁承决别扭的样子,面颊之上自是还带有微微红晕。便上前用手臂轻触了祁承决的额头,不觉烫手。心中奇怪之余,也不得说什么,便说道:“给我作甚,不过这盒子看起来倒是不错的,倘若三殿下不嫌弃,赏赐给云笙可好。”
祁承决见得傅云笙只看那盒子,却不顾内里,也是有些心急,便一把夺过盒子,打开后,复又递给傅云笙,略有急躁的说道:“父皇说,这是补身子的。本殿宅心仁厚,菩萨心肠,就赏赐给你了。”
“云笙感谢三殿下的菩萨心肠。”说罢,只瞥了祁承决一眼,继续嘟囔道:“第一次,见到有人这么给自己脸上贴金的。”但接过大开的盒子仔细看过之后,却发现这其中之物,竟是铁皮石斛。傅云笙睁大了双目,看了看盒子中的铁皮石斛,又看了看祁承决,长久不敢相信。良久,这才用略有颤抖的声音说道:“这,这可是贡品。你,你,你,就这么给我了?”
祁承决听得傅云笙说了那么长一串,也只听得懂了这叶子是贡品罢了。只是祁承决自幼身在宫中,自然也是不知贡品到底有何稀奇的,只摆手说道:“给你了。”
“这么好的东西,你给我!当真暴殄天物。去去,给你母妃才好。”傅云笙不禁轻敲了祁承决一下才解恨,合上盒子,又塞在祁承决怀中。
祁承决看着傅云笙这样,也是恨得牙痒痒。自己好心好意的关心她,她却是丝毫不领情。但余光却看见,傅云笙虽将东西塞入自己怀中,眼睛却仍是时不时的看上几眼,一脸的不舍。便拿了个茶碗,开了盒子,将那物自盒子中拨入茶碗些,又合上盒子。摇了摇盒子。说道:“这些给我母妃,这些你留下,可好?”
铁皮石斛原本就是珍贵的药材,傅云笙一心向医,自然也是连点了好几下头。自祁承决手中拿过茶碗后,傅云笙便自己的拿着茶碗看了起来,时不时的还拾起闻闻。
祁承决瞧着傅云笙仿若得了珍宝的样子,莫名的也开心起来。但想起方才之事,心中自然也是疑惑,便问道:“你方才与你姐姐怎么了?”
“没怎么。”傅云笙将动作停下,想了半刻,这才回答道,“不过女儿家的事情,你那么关心干嘛?”
“事出有因,女儿家的趣事也罢,男儿家的事也罢,说来听听呗。”祁承决看着傅云笙僵硬的面庞,更是觉的事有蹊跷。
“二殿下。因为二殿下。”傅云笙心中自然也有难言的苦,再加上祁承决这些日子对自己的悉心照料,傅云笙也不知怎的便说的出来,说过后,便又低下头,不知看着什么,想着什么。
祁承决看着傅云笙的侧颜,精致如雕。只可惜,这般女子,每每于自己面前神伤时,却都只因他人。便出门寻了江流,命他将自己多月前寻得的一张纸拿过后,直直拍在傅云笙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