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王呼来不入宫
一整夜的狂欢,待到了第二天晌午,大家都醉倒在厅中,除了年纪尚小的小童,都呼呼大睡,一醉不知岁月。
到了下午,平康巷已经渐渐开始有了人,来到花楼之前,看到大门紧闭,众人有些疑惑,渐渐的门外围着的人也多了起来,可门里的人还在呼呼大睡,青娘本是已经醒过一次,可是宿醉头痛,懒劲儿一犯,索性接着睡了过去,也不再管外面什么样子。
正在此时,只听巷口处数马奔腾而来,烟尘过后,引得路人侧目。这一对骑兵径直到了花楼门口,威风飒飒的下了马来,散开了门口处的众人,走上前去大力拍地着门。
小童匆匆的跑过来开了门,一见这么多威武严肃的甲士吓得一个哆嗦,颤微微地问道:“军,军爷有何贵干?”
领头的几个军事没有说话,而是侧身让出了一条道来,只见一个白面无须的清秀青年顺着他们让开的道路走上前来,脸上似乎常年都带着几分笑意,可看向小童的目光却显得有点轻视,宫外的人不识得他,可宫里的人却几乎没有人不知道这个人,他正是如今姬启身边最红的总管大太监沈颀的拜把子兄弟——周邑信。
他走到门前,对着小童道:“咱家来传圣上口谕,宣柳岚柳公子入宫。”
说完,他扬着脸,显得有些趾高气扬,不过他这样的身形气质再带上身后威风凛凛的一众甲士们,却显得有种不伦不类狐假虎威的感觉。
等了半天,没见到面前的人有什么反应,他低头一看,小童还在原地傻愣愣的看着他,不由得有些维持不了淡定了:“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把那柳岚找出来!”
小童这才如梦方醒,哦了一声,慌忙转身跑了回去,下意识的把门一摔,差点拍到周邑信的鼻子,周邑信面容扭曲了一下,但是顾忌着周围百姓们都在看着,也只好压下火气,佯作没事一样在门口等着。
小童从小在花楼长大,虽说达官贵人也见过不少,可是到底年纪小,见识也不足,哪里看见过宫里来的人,更别说是替皇上传旨的钦差了,他连滚带爬地跑到大厅之中摇着柳岚想要将她叫醒。
“岚哥哥,快起来,皇上派人宣你进宫呢。”小童心里着急,声音自然也不小,柳岚喝得烂醉,加上她一向也懒散,醒了也不愿意起来,反而是其他人先被小童的喊声吵醒了。
青娘首先被吵醒,揉了揉眼睛,因为刚醒的缘故,脑子里还有些混乱,反应了一会儿,才猛然跳起身来,一个箭步冲到小童面前:“什么?你刚才说皇上召见,是真的吗?”
小童见柳岚睡得死,有点束手无策,听到青娘的问话,仿佛找到了主心骨,忙对她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交代了个清楚。
“方才门外来了一队骑马的军爷,然后有一个白面的大叔说皇上要召岚哥哥入宫,此时正在门外候着呢。”
青娘一听,跺了跺脚,有些焦急地问道:“你难道没有把宣旨的公公请进来坐吗?还把人家留在了门外?”青娘顿觉这个世界都不美好了,宫里来宣旨的公公们哪个敢不殷勤招待着?即便人家是个阉人,可是在皇上身边那也是说得上话的人,在皇上面前随便挑拨一句就够他们喝一壶的了。
小童年纪小,也不能怪他,真是没想到今天喝酒误了事,竟然怠慢了宫里来的人,只希望这些大人们不要计较才是。
青娘看了看睡了一厅的姑娘们,一咬牙,抄起身旁的一盏琉璃灯就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一响,正在酣睡中的姑娘们都被惊醒,还迷茫的环顾着四周,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青娘喝了一声:“都给我收拾利索了,宫里来了贵人,可千万别给我花楼丢了脸。”正欲转身离去,她瞥见了偏了个头还在呼呼大睡的柳岚,纤手一指:“把他给老娘叫起来!”
说罢,便转身小跑着向门外而去。
姑娘们不明就里,还是小童再费着口舌解释了一遍,这才慌忙七手八脚的将柳岚摇了起来。柳岚一宿没睡,加上喝的酒的确不少,此时眼皮正重,虽然被这一连串的吵嚷叫了起来,可是脑袋里依旧是在嗡嗡作响,根本听不懂也不想听别人说的是什么。
“岚哥哥,快起来了,皇上派了人来接你入宫。”
“人家都在外面等了半天了,再不出去迎接可就是怠慢了。”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可没想到当事人却一个字也没能听进去,只由着众人架着她收拾仪容,再昏昏沉沉的被拖出房间……
此时周邑信已经在雅间里等了三柱香的时间,要不是青娘伺候得还算殷勤周到,恐怕此时早就已经摔门而去了。只见他正端着一盏雨前龙井,只轻泯了一口,便有一下没一下地扣着茶盖,让身旁站着的的青娘心中好生忐忑。
“这柳岚是怎么回事,梳洗需要这么久吗?皇上可是等着见他呢,咱家等一会没什么,可是你让皇上等的不耐烦了,可就是杀头的罪啊!”他尖着嗓子,语气有些阴阳怪气,故意给青娘施加压力,本以为来宫外办差必定油水不少,还顺便能来散散心,却不料受了这样的窝囊气,这柳岚当真是没有眼色!
“还请公公息怒,柳郎昨夜酒喝得不少,方才宿醉未醒,总要收拾一下仪容才好来见公公,不然没得污了公公的眼。”青娘赶紧解释道,周邑信冷哼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可是脸明显拉了下来。
又过了约莫一柱香的时间,就在周邑信忍不住要摔杯子的时候,小丫头红缨有些畏畏缩缩的碎步进来,有些结结巴巴地道:“柳,柳郎不肯起来,说是……说是皇上若想见他,须得……须得……”红缨越说声音越小,到了最后声音细弱蚊蝇,引得周邑信终于忍不住怒气,一拍桌子站起身来。
“他说了什么!”
红缨吓得一个哆嗦,忙垂下头,小声说道:“须得皇上亲自来请,他才起来。”
周邑信闻言,嘴唇都气得哆嗦了起来,他一拂袖子,大步走出房门:“咱家还不信了,就这一个小小的狂妄少年,咱家还治不了他!给咱家带路!”他一指红缨,命令她带着自己去找去找柳岚,亲自把她带回宫中。
红缨有些不知所措,求助地望向青娘,青娘这时也差点被吓得六神无主,她自然是不知道前两次姬启亲自来花楼见柳岚的事情的,此时已经是对柳岚的大胆佩服得五体投地:连皇上征召都敢不从,还口出狂言,这得是有多大的胆子啊?
没办法,只好目示红缨带路,红缨垂首走在前面,身后周邑信气势汹汹,只待将柳岚抓起来好好问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