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救
“这回,你该死心了吧?”那个声音继续道,沉闷的脚步声慢慢朝她靠近,最后停在了她的脚边,“寻求依赖不但会使人变得软弱,还会让你的处境变得危险,就像现在……”
因为,你永远不知道那份依赖会不会变成一条毒蛇。
那人的声音很轻很柔,透着一丝无奈。她没有听懂,只感到有一大片温暖从天而降,接着便是一阵熟悉的气息扑鼻而来。
她被人从地上托起,抱在怀里。她的脸颊靠在那人的胸膛上,嗡鸣作响的耳朵里传来那人有力的心跳声。
她睁着眼睛仰头望着那人,像是看不明白,又像是早已了然。
“怎么?还奢望那些虚假的东西吗?”那人玉石般清润的嗓音像一阵干燥的风,吹走了她身上的湿气。手脚终于恢复了知觉,脑袋却始终晕晕乎乎的。
她听见自己在说话,却不清楚说了些什么。可是那人的声音和表情,却清清楚楚的印在了她的心里。
我不是做梦吧?真的是你吗?
“是我又怎样?”
为什么救我?
“已经救了,没有理由。”
什么时候在那里的?
“一开始。”
一开始就在的话,为什么现在才出手?果然是个冷血的家伙啊!
“呵呵,你才知道吗?”
她嘴上吵吵嚷嚷,抱着那人的力气却越发紧了几分。
“松手,你这样,我没法走路了。”
好累啊,想睡……
抱着沉阁的少年迈开长腿慢慢朝前走去,一双墨绿的瞳眸在路灯下闪着幽光,似上好的孔雀石,“喂!小孩,不许睡!口水沾到我衣服的话,你就死定了!”
回答他的是一阵细微的鼾声。
“麻烦的家伙!”他抱怨一声,替她掖好脖颈处的大衣,脸色臭臭地加快了步伐,“真是的,我干嘛要把外套脱给她?”
夜深了。
伤横累累的男孩蜷缩在少年的怀抱中,黛眉紧蹙。
好温暖啊。
这点温度是多么的来之不易。所以,她要牢牢地抓在手心里,绝对不能让它消失了。
她知道的,那家伙的心从来都是有温度的……
一定……是这样的!
夜晚九点,沧鎏学院的大门外人潮涌动。初中部和高中部的学生们已经下晚自习了,一辆辆私家车穿梭而过。
老李站在门卫的传达室前,皱着眉头紧盯着涌动的人流。真是不凑巧,怎么赶上放学了?这么多人,小少爷能找到他吗?
他揉了揉双眼,提醒自己保持清醒。小少爷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出来了。正想着,一群嬉笑打闹的中学生慢慢从他跟前经过。
“我家的车呢?”一声暴怒的低吼,在他耳边炸响。
这个声音很青涩,却透着一股与之年龄不符的暴戾和杀气。老李诧异地朝那边瞥去,才发现说话的是一个身材瘦小的男孩。
这孩子看起来与自家小少爷一般年纪,如果不是他说话的声音大,夹在众多中学生里还真的很难被注意到。
“刚才宋小姐打来电话,说嫌您太慢,所以就先走了。”
“姐姐竟然不等我?!”
路灯光线微弱,待老李看清那孩子容貌的时候,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惨烈,已不足以形容他此刻的模样。右眼高高肿起,脸颊上青一块紫一块,嘴角处像被撕裂了,还在淌血。
最可怕的,是他的脖子上。像被鲜血洗过的一样,猩红刺目一片。老李在看到这副画面的时候忍不住干呕一声。
天呐!这孩子到底是被谁欺负成了这样?
“既然这样,不如您今天就坐我家的车回去吧。”其中一个初中生一脸讨好地笑着说。
“下贱的东西!就凭你也配和我坐在一辆车里?”回应他的是更加暴怒的一声呵斥。
老李心中的怜悯才进行到一半,嘴角便狠狠一抽,撇开了视线。
好吧,这样的孩子有谁敢欺负?恐怕那个将他害成这副模样的家伙,现在比他还要凄惨吧!
老李轻轻咳嗽了几声,若无其事地继续转头望向校门。管他呢,这些豪门子弟的纷乱纠葛关他一个司机什么事?他只要在这里耐心地等待小少爷就够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校门外逐渐恢复了凄清,人烟越来越稀少。老李坐回驾驶舱里打起了盹儿。
“咚咚咚”
车窗被人大力拍响,他吓地一个激灵,惊醒了。
车窗外站着一个十五岁左右的少年,那人的脸背着光,整个人在路灯下散发出一种可怕而张扬的气势。老李心头一颤,丝毫不敢怠慢地滚下车来。
“请问您是?”
他摆出一副商业化微笑,抬起头时,却触及到那少年冰冷寒彻的眼神。
“你是沉家的司机吗?”少年的声音很动听,语气也并不傲慢,只是那挺拔的身影却给人一种泰山压顶的错觉。
老李嘴角的微笑僵住了,后背开始冒冷汗,有些不知所措道,“是的,请问少爷有什么吩咐吗?”
下意识地,他用了“少爷”这个称谓来称呼这个少年。
然而在听到这一声呼唤之后,少年却嗤的一声冷笑起来,一双深邃的眸子在路灯下泛着幽幽绿光。
“呵,我可不是你家少爷。况且,即便你家少爷,现在估计也不能吩咐你做什么了。”他这样说着,视线朝着自己怀里望去。
司机一惊,直到这时他才意识到,这少年的怀里抱着一个人。或许是这人太过瘦小的缘故,藏在少年宽阔的怀抱中竟没有一丝存在感,虚弱的仿佛是某种无生命体。
他隐隐觉得眼熟,向前凑近几步,只见那怀里躺着的竟是一个小男孩。那孩子身上包着件不合体的外套,露在外面的肌肤布满了青青紫紫的淤痕。他的双颊烧成一片诡异的酡红,嘴唇像要滴血一般,艳的刺目。
这个人……这个人是……小少爷?!
老李吓了一大跳,连忙从段衡手中接过沉阁,慌张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我家少爷是被谁伤成了这样?”
“她现在发烧了。”少年嘴角扬起温和的微笑,可那笑意却不达眼底,动听的嗓音里已经透出了些微薄怒,似乎对眼前人磨叽的行为非常不满,咬牙道,“先送她去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