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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百十五章 一时一世(1 / 1)

八百十五章 一时一世

因为富足,宋朝喜花,喜香,喜一切美好的事物,也喜一些……昂贵的事物。

三月里,东京城笼着一层层粉香。

宫墙外便是千家万户,看着外面无数人家,赵顼有些向往地说:“母后,我很想出去看一看。”

“不可胡来。”

“母后,昔日我随郑公,四处走动,郑公教了孩儿许多知识学问。”

“他是不错的,想用,就下诏书吧,未必非要等他一年丁忧期满,多下几道诏书,也是全大臣谦让之美。”高滔滔道。对郑朗教学生的本领,高滔滔十分相信的,儿子经郑朗手中过了一遍后,前后截然不同。还有一些毛躁的地方,也不要紧,马上郑朗赴京,一边执政,偶尔抽空进宫来侍讲,就能使儿子变得日渐圆融。

“母后,孩儿倒不是为这件事担心,国家如此,他不会隐居于山野的。”

“顼儿,他那地方也不能称为山野了。”高滔滔乐道。但转眼间眉宇深锁,至少眼下高滔滔十分焦急,若是过上几年或者十几年,财政危机过去,又没有了现在这种心情。

“母后,放心吧,”赵顼强颜安慰,又说道:“孩儿在这里看外面,心中在想两件事,恣意庞博。就是因为里面有许多小说故事寓言。郑朗修儒学时,也用许多类似小说的手段引证,但不是传说,而是真实的历史做为例证。这也是借鉴了小说家的手段。

说出来,让师徒三人进行自我分析与思考,以便取得进步。

至少司马光与王安石皆在反思。

没有办法,郑朗不可能一辈子从政,要帮手,还要后面的继承人。

得将这一脉传递下去。

此时司马光就紧张地关注着皇上。

皇上有作为是好的。可司马光担心如郑朗所分析的那样,有锐气虽好,就怕皇上过于刚硬与躁进。

赵顼先看着张方平,郑朗曾经议论过的,对理财张方平很有一手,在宋朝能排进前五位。又于密奏里刻意推荐二人理财,一是王安石,二是张方平。

张方平答道:“一为节减,自山陵起减裁费用。以为天下表率。二为裁兵。兵费一直是国家头等开支,若兵费不节省。冗费便不可少。三为减官,自仁宗末年,官员增加几乎一倍有余,若官员不裁减下去,冗费也不得少。国家费用降至皇祐至和之时,一年用度不满一亿三千万。再小心经营,数年之内,必将天下欠负一一偿还,国家会再度大治。”

“张卿,山陵赏赐已削了三分之一,能否再削?”

“官吏已冗,先后晏崩不久,用何手段削去一半官吏,使天下仍不得骚乱?”

“谅祚野心勃勃,又与契丹渐渐苟和,一旦裁兵,能否保证西北不失,契丹不会侵犯北疆?”

赵顼来了一个三反问,不是对张方平不满,这是事实,山陵与赏赐确实削去三分之一,而且赵顼屡下诏书一省再省,不能给老子来一个黄土乱坟吧。

官员膨胀起来容易,但削减却是最让人头痛。郑朗以前不敢碰,庞籍碰了,碰得头破血流。

西夏是好几月没有动兵,但谁能保证他们不会再度用兵,谁又敢保证契丹不会乘火打劫?庆历战争之时,契丹未出兵,勒索得还少吗?

张方平无言以对,若亏了几千万,不用郑朗,他都有办法将这几千万亏空弥补起来。但亏空这么大,自己能有什么好办法?

文彦博说道:“陛下,裁兵一事倒也不难。稚圭用断榷与断赐威胁,西夏派使认错,再派使训斥一番后,重开榷场,给其岁赐,稍给其优抚,西北自安。西北一安,北方便不会有警。”

“文公,今年三十万,明年五十万,后年八十万,人心不足,何有了时!”赵顼断然说道。

与富弼一样,只知道加,加,越加越多,越加对方实力越强大,这是解决办法吗?但看了一眼韩琦,说道:“若非韩公,西北战乱不休,国家会更加败坏。”

“陛下,不敢,国家如此,臣也有罪也,”韩琦十分老实地回答。

吴奎说道:“陛下,如今之计,当用正人,去奸邪,国家乃安也。”

欧阳修去了,还有一个大奸臣在朝堂上,就是韩琦。

当真如此简单?赵顼想打哈哈。这都不是答案,赵顼又将眼睛看着司马光。

司马光答道:“官人,信赏,必罚。”

赵顼坐直了身体,道:“请详说。”

太简单了,反而听不懂。

司马光没有直接回答,说道:“国家非是无钱,这种说法乃是错误的。”

富弼直摇头,谈到现在就是一个字,钱。看样子,得给郑朗写一个封信,说明事情的严重性。

司马光不知道富弼的想法,继续道:“何为国家,有君有臣有民,有朝廷钱帛,权贵们的私人财产。普通百姓的财产。国库虽空,不代表着国家亏空。民间财政并没有过于败坏。之所以如此紧张,乃是朝廷财政败坏也。为什么败坏?非是财政不足,虽多处州府赋税未收齐,特别是河北之地,两税仅收上来三分之一。但两税仅是国家的一部分,有专营,有各个作监。有商税,各个矿藏收益,还有其他的一些额外鱼肉百姓的措施。”

赵顼哭笑不得,不知道他说的是好话还是歹话。

“其实总体收入虽不及嘉祐年间,并没有减去多少。主要就是乱用了,若没有这些乱用。按照皇祐年间的支出费用,国库每年还能产生一些积余。办法很简单,将两个时间段的收入与支出罗列出来,进行对比,那些是减少的,那些是多出的,一目了然,再进行商议,如何削减这些多出的开支。冗费省下来。若小心治理,每年朝廷都会产生大量积余,又没有类似河工这样的大型工程,就能对天下欠负进行慢慢偿还,百姓也就心安了。欲速则不达,即便是圣人在世,也不可能让朝廷一年将如此巨大的欠负偿还得清,请陛下三思。”

“陛下,君实之言乃是忠臣言也。”富弼说道。听来听去。只有司马光的话最入富弼法耳。

“好,朕让你与滕制诰同查账目。”赵顼说道。滕制浩非是滕子京。乃是滕元发,此人科举十分传奇,幼年曾得范仲淹赏识,师从胡瑗,与范纯仁一道同举进士,小宋奇其文,位于探花。赵祯审卷,认为其中的诗不合程式,将滕元发罢黜,没想到八年后再度来考,又中得探花。赵曙对此人十分器重,曾将他名字写下来,放在身边备用,赵顼继位,为了培养亲信,立即将此人提为知制诰。此人确实也算是一名良吏,也在郑朗法眼之内,当然,还是不能说出来的。

赵顼刚要宣布大家散去,韩琦站了起来说道:“臣有两件事要禀报。”

“韩公,说吧。”对韩琦,赵顼心情十分复杂。承认他有辅佐之功,但心中一直不痛快,虽有功,可过远大于功。心中痛恨防范,也有那么一点儿哀怜。

“陛下,时局如此,臣多有错也。按照前朝故事,山陵使功成,宰执必辞呈。因此臣准山陵竣工之时,请臣辞职归乡养老。”

但韩琦的话没有说服力。

现在国家让你整成烂摊子,想逃啊。若有这个规矩,先帝时你为山陵使,何为辞职?

赵顼默默不语。

辞就辞吧,大家好聚好散,不亦乐乎?

韩琦看到赵顼默认,心中也产生一种悲凉,又道:“国家虽财政败坏,乃是这几年发生太多的事。但陛下勿用担心,论经营之道,无人能及郑行知也。将行知召回中书,五年之内,欠负必会解决。”

“五年?”

“陛下,欠负的事臣有失也。但这个欠负并没有包纳银行监的收益,否则不足两亿缗,五年对于行知足矣了。请陛下下诏夺情吧,拖得越久,弊端越多。”

司马光想反驳,五年啊,你以为郑朗会变魔术!

但赵顼看着韩琦苍白的头发,心中也有一份惨然。在郓州时郑朗含蓄地点评过韩琦,说此人非是奸邪之辈,但一生有一个最大缺点,那就是刚强自用,权利心重。为边臣时轻慢武将,为朝臣时,凌上欺下,庆历新政之时,为争君子党之首,与范仲淹闹得头破血流。为西府首相与东府次相之时,欺凌富弼,傲视下属。

赵顼自己还能找出更多的例子,例如对太皇太后曹太后不敬,与父亲多次较真。但与李林甫不同,这个人骄傲到骨子里了。此次逼得傲傲的韩琦居然低下头去。

治平败政,韩琦有错,但父亲错也不小。想到这里,赵顼说道:“韩公,你有两次顾命之功,请安心替朕处理政务吧。”

也不代表着他会继续重用韩琦,仅是侧隐之心安抚一句,但听在大臣耳朵里,难免会产生一些想法。

司马光与滕元发在查账。

赵顼下诏夺情。

郑朗回奏,颇出赵顼意外。

郑朗不喜矫情,想做官就出来做了,何必一让再让,况且隐居了四年多时间,清名也争够了。因此回奏,忠孝两全最好,可二选一时,家为小,国为大,忠在前,孝在后。

做人子必须丁忧满期,即便国家有事,最少也要丁忧一年有余,才能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尽人子孝道。然国家出现这等大事,即便臣一年孝期未满,也要替陛下与国家效劳。

丁忧不是主要的,关健是陛下你自己。

若陛下想一时治,臣马上就可以披孝服入京,十年之内,只要陛下听从臣的意见,臣保证天下欠负会偿还得清,重新还一个健康的国家财政。但这只是一时,若换一个稍稍不好的宰执从政,旧弊会迅速复发。

若陛下想一世治,请深思,如何一世治,连臣都没有想好,不但臣要想好,陛下,以及所有臣工,天下百姓都要认真反思。没有反思好,臣进京非是正确时间。

回奏到了赵顼手中,很简单的话,但赵顼看不懂,将两府大臣召来,递给他们看,也看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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