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是爱吗
这真是河东河西，一场梦一般，忽而，莫征衍微笑道，“今天，我当着各位叔伯的面，承认我自己犯下的错误，对不起，各位。”
他不再解释，举例证明，更是不曾再声辩，就在众人的瞩目下，他又是道，“依照公司规矩，现在我自动请求降职，下放到附属公司。至于期限，请各位定夺。”
这一波接着一波的风浪太过震惊，会议室里都陷入了一片沉静。
末了，莫征衍又是道，“定夺好了，请再通知我，我会执行。”
他说着起身，离开这里，踏出会议室，将这一切所有都抛诸脑后。
莫征衍这边出了会议室，他则是欲往莫公馆赶回去。只是他刚刚出电梯，就要往大厦外边走，却是接到了一通电话，那是曹管家的来电，他在那头道，“先生，刚刚老宅派了赵管家，接走了少夫人。”
此话一出，莫征衍定睛，“我不是告诉过你，不管是谁来，没有经过我的允许，都不准带少夫人走吗！”
“可是，是少夫人自己愿意去的。”曹管家也是为难，他急忙说道，“少夫人说，她在老宅等您。”
莫家老宅，因为过年的关系，全都装饰一新，喜庆的红灯笼挂在门口，春联也挂上了，而那倒挂的福字，更是在迎接福到。只是在这份红色的喜气里，老宅依旧是萦绕着肃穆和沉静。这一座宅子，不知道有多久的历史，这样的沉淀。
赵管家带着宋七月往别墅里边走。
宋七月也不出声，只是沉默跟随着。
就在不久之前，赵管家到来，他是来接她来这里的。当时曹管家阻拦了，并不肯让赵管家带人走。就在僵持不下的时候，宋七月开了口：曹管家，今天我和先生都是要回去的，既然赵管家来了，那我就先跟他回去吧。你等十分钟，再给先生回电话告诉他。放心，就说是我的意思。
她不知道赵管家要带她去往哪里，但是不知道为何此刻心绪竟然如此平静。她默默跟随，渐渐的，前方的建筑却是熟悉了，那是曾经来过一次的别馆。
别馆是一座茶室，是莫夫人平日陶怡茶艺的场所。
她曾经就在这里，会面叔伯们的太太，也曾经在这里亲手由莫夫人教导传授茶艺。
一切都是熟悉的，却也有一丝陌生。
因为今日，没有了那些旁人，在那间茶室里，依旧唯有莫夫人和姜姐在。那移门一推上，只剩下她们三人。宋七月静静走入，在她的面前坐下了。
莫夫人是端庄优雅的，这是宋七月一直信服的，但是这份气质高雅里却仿佛少了一份人性，这样的冰冷冷漠。
沉默了片刻，宋七月主动开口，“母亲。”
她不燥不惧，坐在她的面前，莫夫人看着她，那严肃的丽容，倒是有了一丝松缓，而后说道，“我还以为你再也不会踏进这里了。”
她的话语是这样的直接，一句话就带到先前发生的事情，宋七月回道，“今天是小年夜，我应该和征衍一起来拜年。刚刚赵管家来公馆，征衍还没有回来，所以我就先过来了。”
“你倒是胆大。”莫夫人轻声道。
“还是按规矩来才好。”宋七月微笑回道，她忽而抬眸正色以对，“只是有些规矩，是该遵从，但是有些规矩，已经跟不上时代，所以该废除了。”
莫夫人美丽的面容不动声色，“你说的废除，是指那些。”
“应该有一些，不过据我所知，有一条，一定是要废除的。”宋七月丝毫不退怯的气场，她应声道，“比如说，在家里动用私刑！”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犯了错，当然要接受惩罚。”莫夫人道。
“没错，犯错是要受罚。但是，动用私刑，并不应该是受罚的一种。”宋七月道，“母亲，现在已经不是过去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权利，人身自由以及尊严。如果真的有错，交到警局去，让警察去定罪，坐牢或者死刑，为自己所犯的一切负责。”
“可如果只是自己认定事实，就以为事实就是这样，而私下动了刑，那么施行的人也是一种犯罪。”宋七月用平静的语气诉说，但是这却是大胆到了近乎是指责！
姜姐立刻喝道，“放肆！”
面对姜姐的喝斥，宋七月侧目望向了她，“姜姐，可能您对现在的法律还不大了解，我想我可以为您去选几本法律书，让您多多了解清楚，这样您才能更好的照顾母亲。”
她的眸光幽幽，那冷厉带着高傲的眼眸，姜姐一下错愕，突然说不出话来。
“姜姐，你退下。”还是莫夫人开了口。
姜姐回过神来，她听命退了出去。
一刹那，这茶室里只剩下莫夫人和她了。就连姜姐，也被一并安排在了茶室外边。
“你今天坐在这里，是来向我问罪？”莫夫人却是微笑问道。
宋七月望着她道，“我没有这个意思，您是征衍的母亲，也是我的母亲，我敬重您。但是，我希望您也能了解，这种做法，并不可取。如果今天不是我，今天是别人，而这个人又和您非亲非故，那么您现在还能这样安然无事吗。”
“依照情况来看，或许是可以的。因为毕竟我平安无事，而且您也没有因此而伤害任何一个人的性命。再加上，以您的身份，我看没有人会拿您怎么样。”宋七月轻声说道，“但是，港城终究是**治。”
“如果那一天，我真的怀了孩子，孩子真的保不住了。母亲，您以为在这件事情上，您能全身而退置之事外吗？还是您觉得，我会因为征衍而宽恕原谅这一切的发生？”宋七月想到当时，回忆起来心里还是一阵寒冷，冰天动地的。
莫夫人静坐在那里，她雍容的侧脸，在灯光下一道漂亮弧度。
“我知道，从我和征衍结婚开始，我就知道，您不认可我，我不是您心目中的儿媳妇。可是，我和征衍结婚也已经事实，您就算不认可我，难道您也不认可征衍吗？”宋七月的话语再次响起。
“我认不认可，对征衍而言，不重要。”莫夫人开了口，她却是道，“至于你，更是不重要。这一次，哪怕你们都对我保证，我也不会让这个可能存在！”
宋七月突然想到了那天莫夫人的话语哪怕是万分之一的可能不是，我也不会让它存在！
她就要抹杀一切，她残忍而且冷漠狠觉，宋七月定住了，她突然握紧了双手，这样的紧握住，“您要阻止以后有人对征衍质疑，哪怕这个孩子真的是征衍的，您也不愿意去相信！您觉得这是最重要的事情吗！可是征衍呢，如果一切成了真，您让他怎么面对您面对我？”
“他不需要面对，他会过的很好。”莫夫人冷声道。
“怎么个好法？今天不是我，是别人，孩子在您的私刑下没有了，您就是犯罪！”宋七月喝道。
“到了那个时候，他就会被人说，他的妈妈是一个罪犯！”她的顽固，让她痛心，她切齿道，“您就是这样爱他的吗？爱他就是让他难过吗！”
她的话语突然直接而又凶猛，像是一团烈火，一下袭向了莫夫人。莫夫人整个人定住，她坐在那里不动，高贵的面容依旧像是精雕细琢的宝石那般的美丽，她不为所动，美眸里那一丝淡漠却是依旧。
“就算是这样，我也不会允许不应该的可能存在。”莫夫人冷声道。
这究竟是怎样的一种偏执，竟是能到了这样的地步，宋七月未曾完全了解，她切齿着，那握紧了双拳的手松开了，“如果这是您爱他的方式，那么我只能说，这样的方式太自私了。您不懂，对于他而言，您无比重要！比您所认为的这些，更加重要！”
莫夫人终是沉默不言，定定坐在那里。
却就在这个时候，茶室的移门被人突然推开了，连带着传来了姜姐的呼喊，“少爷，请您留步，让我通传一声……”
可是未等姜姐通传，门已经被推开，在门外边，是跪坐着等候的姜姐，以及突然出现的他。
莫征衍站在外边，他俊脸凝着，看不出那情绪来，只是那眉宇拧着，可以瞧见一丝紧张的端倪来。他看着茶室里，只见莫夫人坐在面前，而宋七月则是背身而坐。唯有她们，没有旁人，她安好无恙。
蓦的，莫征衍的气息沉稳了，他走了进去，来到宋七月的身旁，并肩跪坐而下，“母亲。”
看见莫征衍归来，莫夫人没有再继续方才的话题，她只是道，“今天是小年夜，我让赵管家请了七月回家。”
“是。”莫征衍应道。
“你父亲应该马上到了，你休息一下。”莫夫人又是叮咛一句，她站起身来。
莫夫人径自离开了茶室，带着姜姐而去。
而那茶室里，沏好的茶放在那里，尚未变凉。宋七月侧头瞧了他一眼，端起一杯茶来，却是递给了他，“刚从公司过来吧？”
莫征衍扭头也是看向她，“我不是告诉过你，让你不要到处乱跑。”
“我哪有到处乱跑，今天是小年夜啊，应该回来吃饭，家里的规矩不是吗？”宋七月微笑道。
实则有些话不用说的太过明了，宋七月知道他的担心是为哪般，曹管家拦着她，甚至是拦住赵管家的时候，她就已经明白是他授意，她将那茶杯放到他的手中，让他握住，“过年总是要回来的。”
莫征衍看了她一瞬，这才将那杯子握紧，低头饮尽那茶水。
两人也没有在茶室里继续僵坐着，瞧着时间又还尚早，两人便出了别馆，在老宅的宅子里散步。莫家的府邸，很是辽阔，那些森萌的绿荫大树，在冬日里盖下大片的阴影，那黄昏的落日变慢慢在树叶的缝隙里隐没而去。
两人踏着步，她的手握住他的，宋七月问道，“今天公司开始放假了吧？”
“恩。”莫征衍应道。
“下午有年会？”宋七月也是知道按照公司往年，今年也该不会例外。
“在酒店办的。”
宋七月点了个头，她踩下地上的枯叶，望着前方道，“那么停工的项目呢，有结果了吗。”
即便是宋七月不曾深入插手过这次的项目，但是依照楚烟的话语，这一场年前董事会，可是掐着时间来编排的，只为了不拖到年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