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婉(2)
他不言不语的看着我,我蹙起眉头如他一样的看着他,突然的发现他长得真好,是那种我从没见过的好,忽地我就朝着他笑了,而他就那样愣在了我面前,让我大失所望,我朝着他笑,他竟然毫无反应,这可不是一个称职老爸的作为。Www.Pinwenba.Com 吧
起身我用手拍了他一下,没大没小的勾着他宽厚的肩膀楼着,但他有些不高兴的把我的手拿开了,但我一点没有生气,反而是悠然自得的站在他面前看着他。
十六岁的我身高已经到了他的肩膀,站在他面前已经再不是个小孩了,他看我也不用再低头看了。
他没说话,转身沿着甬道上的树荫走着,脚步从容不迫,姿态怡然自得,目光不经意的在周围打量着,像是在欣赏这边的风景,又像是在思索着工作上的什么事情。
我跟在他的身后,背着手在身后,书握在手里,脚步平静的带着如他一样的怡然自得。
“怎么了?又给我们老师吃豆腐了?”我没大没小的问他,他转过脸看了我一眼目光带着不悦,提醒着我不要乱说话,要懂得尊师重道。
我耸了耸肩膀,算是虚心听教了,他转过脸依然走着。
“过几天我要出门,你一个人在这边照顾好自己,不要把成绩放下。”他说话的时候我就想,终于要出远门了,总算是能清静清静了。
“我知道,你放心好了。”我马上回答,他没理会,过了一会才问我:“最近成绩好么?”
“好!”我回答了他,之后他就再也不说话了,而我跟在他身后就一直这么的跟着。
不经意的我会抬头看看他,而他一直都是那个样子,从容的走在我面前,没什么特别的姿态,也没什么特别的悸动。
那天的树下很清凉,即便那是个闷热的夏天,我也还是觉得哪天不热,微风轻轻的吹着,他身上飘着一股淡淡的味道,是一种木头的香味。
他不喜欢古龙水的味道,他用的只是纯粹的香皂,但是他手腕上总带着檀木的佛珠,香味是就来自那里。
他也是个信奉佛祖的人,虽然不是每天都虔诚的诵经念佛,但他是一心向佛的人。
他喜欢独自一个人去庙里拜佛,偶尔的会在庙里住一天,我见过他整个人坐在佛前的大殿之上,与香雾为伴,与佛为伴的时候。
他能一天一夜不吃不喝,能一直不睁眼的敲着木鱼,拨动念珠。
我试过要打扰他,但他始终不为所动。
他身上的那种味道,一半来自手腕上的佛珠,一半来自长年累月下的焚香参禅。
想到三百年前那个叫纳兰容若的男人,更觉得他才是佛前的那朵莲。
就这么,我吹着风,闻着他身上淡淡的香气,过了一个下午。
他离开的时候我才无意中发现,他多看了我两眼,而平时他是从来不多看我两眼才离开的。
那次他的离开我有一个月都没有再见到他,他不来看我甚至没有打电话过来问我一下,那时我才觉的自己也是会想他的。
那段时间我时常的会想起他,上课的时候会想,下课的时候会想,读书的时候候会想,吃饭的时候会想,就连睡觉的时候都在想。
他回来的时候我瘦了,见面的时候他在教室外等着我,老师说我爸爸来了,我看着书忽地愣了一下,放下书起身就跑去了外面,见了面不等他看着我说什么,过去将他抱住了。
那是我们第一次拥抱在一起,但他却像是在拥抱尘埃,竟没有马上的搂住我。
他抬起手却没有搂着我,反倒是推了我一下,只不过他的动作太轻了,终究是没能推开年少轻狂的我。
“你怎么才回来?”松开了手我抬头朝着他问,他却看着我眉头深锁,似乎在寻思着什么与我问题无关的事情,让我颇感奇怪。
“怎么了?”我朝着他问,他摇了摇头,很自然的说:“又长高了?”
“嗯。”我答应着离开了他,他才朝着教室门口看了一眼老师,很礼貌的说道:“我和她说几句话。”
“没关系,这堂课其实只是复习,你们可以多说一会。”老师总是对他这么好,每次只要他说老师都会给他很多的通融,长得好就是容易迷惑女人,即便他不是魅骨天成的妖精,他也还是不经意间偷走了很多人的心,比如我们班主任,比如我那些同学们。
他本来就是个有权有势的人,说话做事有板有样,他走到了那里都是众星捧月被拥簇着,就连这个男人不许到处走动的女校,他还不是来去自如,谁又说过什么?
离开了教学大楼,他走在我在前面,把一本书给了我,看了一眼是张爱玲的诗集。
“以前的都还没看完呢,你不能等我喘口气再看?”我有些不大高兴,把书随手放在了身后,埋怨的看着他那张不错的脸,他却不经意的看了我一眼,朝着我说:“看完了就不用在这边读书了,我联系学校给你,去外面读。”
给他一说我一把拉了他的手臂,转身的时候他看着我,不言不语的样子着实有些要人纳闷,他到底是看的什么,怎么觉得他的眼神与以前不一样了呢。
那时候我并没有发现,他对我已经有了不一样的情愫,一心关心着他刚刚说过的话。
这都是什么年代了,有几个人还读女校,说出去我都觉得丢人,他好意思把我弄到这里来,我可不好意思就这么一直待着下去。
“你不骗我,真的?”我朝着他问,他点了点头,那双眼睛就像是乌黑的礁石,看着人深邃明亮,可你要是仔细的看看,又觉得更像是深不见底的海水,看不透他在想着什么。
“明天来接我,我明天就能看完。”我说着开始低头翻开书看,他在一旁只是跟着走。
他是第二天下午过来接的我,办理了手续天就黑了,我说想吃一顿好的他就带着我去吃了顿好的,吃饭的时候我再次被他举止不凡的吃相给搞的吃不下去饭了。
一个大男人,吃饭就吃饭,干嘛非要吃的跟个古代大小姐一样,吃颗腰果还要用手接着,难道他不接着就会掉么?
送到了嘴边好像谁把他的嘴给撬开了一样,微微张开没看到牙齿呢就含进了嘴里,然后再不声不响的吃掉,就这么吃,得吃几个小时才能吃完?好在他吃的不多,总也吃不了多少,要不然我真担心他得一辈子不知道饱是个什么滋味。
其实我的吃相也不错,可就是一看到他我就没什么吃相了,喝了一碗汤,我一口牛肉塞进了嘴里,目光朝着他一口口咀嚼,好像我吃的不是牛肉吃的是他一样。
“慢点吃,没人和你抢。”他说着把水放倒了我面前,我白了他一眼,用那种轻蔑的眼神,一口水闷下去继续大快朵颐。
周围的人都在看我们,他却一点不觉得难为情,陪着我坐在餐厅里如无人之境的吃东西。
他喝汤的时候都是用勺子,要不然就是把汤碗用五指罩上,小小的喝一口,放下了就再也不喝了。
他总是在擦了嘴之后就再也不会动筷子了,但我偏不信邪,总想着那天我一定弄个大点的馒头塞到他的嘴里,看看他那一脸的平静是不是能无坚不摧,他越是这样我就越是要撕破他一脸的平静,叫他没表情,像个活木乃伊一样。
吃过饭他带着我回了家,卧室早就给我收拾好,回到楼上他叫我早点休息,不许玩电脑,不然就把电脑给我拿走。
我有些纳闷,我根本没有电脑,他说的是什么?
推开了那扇门我吃惊不少,房间里竟然有一台笔记本放在桌上。
我怎么是会听话的人,进了门就去开了电脑,不过开机我就被他敲门的声音吓到了。
“干,干什么?”我朝着门口问,一把关上了电脑,吓得魂都飞了。
“我进去了。”他就那么推开门进来了,我吓得仓惶的跑去了床上,鞋都没脱就扯上了被子。
那一次他差点没有吓死我,他却进门看了我一眼,走去了电脑的前面,打开了电脑告诉我电脑的基本常识,他是说完了我却一句都没有听到。
他走后我恨了他一个晚上,睡着后我还在梦里和他磨拳擦掌。
那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我一直很安静的在学校里读书,只有偶尔的闯祸一两次,但是那次我的祸闯的实在是有点大,以至于让对方找上了门来兴师问罪。
不过要不是那一次,我还不知道他这个人也会有脾气,脾气上来也很吓人。
那时候我真的很崇拜他,他看着木纳有些发呆的,没想到做起事那么的有魄力,说起话那么的要人吃惊。
他轻易的就打发了那些上门兴师问罪的人,最后以他的方式解决了那场对我而言很受教育的一次事故,也铸造了我今后永远无法改变的性格。
我记得他在那之后和我说了这样的一句话,他说如果在被伤害和伤害他人之间给我选择,他希望我第一时间选择的是伤害他人,身体力行的是不留余地。
我觉得他这个人是个不折不扣的坏人,但他说有些坏干净,有些坏不干净,他那话说的奇怪,好像在说他自己很干净一样,而除他之外,全世界都不干净浑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