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深情浅不自知(2)
如此一想,她又看了林悠一眼,见他不卑不亢地跪着,很是从容,她心中突然明了,也许这个小太监比她清明,处事上反而胜她一筹,自己也便不再多说什么,让他起了身,不动声色地转了话题。
“一会儿用完膳,我想去看看雨茗和柳儿……”
“回娘娘,皇上交代过,他回来前,您暂时哪里也不能去。”
“为什么?这里是华音殿,前两日我昏迷不醒,暂住此处还说得过去,可如今我已醒过来,若还赖着不走,难保不落人口实,对皇上来说也是为难,是时候该回揽月阁了……”还有他们等着,自己又怎可不回去。
更何况,最重要的理由她没说,她不想见独孤翎,更不想待在这个处处都有着他的气息的地方,她要一个人静一静,她要好好梳理这些事情,变故太多,她已心乱如麻。
林悠却只是摇头笑了笑,没有回话,待用完膳,他们又等了许久,独孤翎却还没回来,她不由得向外张望去。
其实早该了解的,不是吗?嘴里说着不见,任她跪着,可是一出去却迟迟不归……
林悠不知是无意还是有意,突然笑道:“娘娘莫急,皇上想必是还有其他事情耽搁了。”
她继续嘴硬:“我既让他去,就不在乎这些,他回不回来都没关系,反正……再休息片刻,我就要回揽月阁了。”
林悠依旧笑,“娘娘气度好。”
她一听,挑眉笑了:“我可不像你想的那般大度,我只是比较相信因果轮回。”这般说来,二人都记起了曾经慕妃长跪与清芷轩外的事情。
她只是觉得,当初为求太医去医治琴儿和雨茗,她长跪清芷轩外,只为等一道圣旨。而如今,轮到了她乔芷柔长跪华音殿外,在她看来这其实已算报应。但若她今日故意牵绊独孤翎不让他去,反而超出了报应本身,如此造业,日后难保不会原样加诸己身,她又何必为了乔芷柔那种人为难自己。
她不主动出击,但乔芷柔若还要一试再试她的耐心,她必会一一反击,不主动挑衅不代表她害怕被挑衅。
独孤翎不回来,林悠也无法做主让她离开,她也不想太过为难林悠,喝了药后困了,便又睡了一觉。
睡得朦朦胧胧间,她似乎记得有人来过,不知是不是药理作用,她实在困顿的睁不开眼,也没看清是谁,但她却仍记得独孤翎说近几日不见任何人,倒不知谁有这么大的面子,迷蒙间就又睡了过去。
再醒来却已是深夜,窗外月半弯,几点星子寥落地挂在天幕,偶有阵阵凉风吹过。不知自己昨日下午一睡,竟到了现在,她自然还是在华音殿,只是身旁被辱整齐,依旧是昨日她睡前的样子,不曾有人动过,她方松了口气。
却不由得好奇,她占了独孤翎的窝,那家伙又去了何处休息?
这时却听外间传来一声淡淡的叹息,叹息声疲乏、无奈又有丝恼怒,她才注意到珠帘外,应该是皇帝的桌案处,仍亮着灯,那声叹息,正是独孤翎。
她摸索着慢慢下了床,见自己只穿了中衣,便想找件衣服披上,可找来找去,这屋子里却只有皇帝的龙袍,古来帝王最忌讳权利的象征被人碰触,如玉玺,如龙袍,她胆子再大,却也不敢去碰那东西,在她看来,那都是烫手山芋。
思来想去,只得披了龙袍旁的一件白色中衣,她知道那是独孤翎的,衣服上有他身上总是带着的檀香,很是宁神。
她慢慢移着步子,待到珠帘前时正准备伸手拨开帘子,却在见到那个身影的瞬间,又缩回了手,只是静静地立着,看着他。
那人正凝神看着桌案上的折子,从左侧拿起一本,看完后需要批注的,执笔批注完放在右侧,不需要批注的顺手放在桌下的一个筐篓中。
筐篓几乎已满,他的右侧也摞了一沓折子,可左侧那些未看的依旧堆成了几座小山。
他看完了一沓以后,忽得拿起手头边一个已经打开了的折子,看了又看,搁下,再批几个折子,似耐不住,又将那个折子拿起来看。
他看着折子,她看着她,灯火被罩着,屋子里并不亮堂,他的脸颊在光影中幽暗难辨,她却出奇的看清了他的轮廓,吗?”
他一手支着脑袋侧躺着,魅惑的笑看着她:“不放心你,明日再看吧。”
她还想问些什么,他却握紧她的手,眼神蓦地一沉:“你想知道的事情,迟早有一天,朕都会告诉你,给朕一些时间。”
他始终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明明是安慰的话,此刻听来更是命令的味道,他的眼神、他的笑似乎在昭示着,若她还是执意追问……她的心忽然没了底,便转过身去,不再说话。
黑暗里,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腰上,她试着挣脱却终是没逃掉,那只手一下又一下温柔地爱抚着她,就像爱抚一只猫,扰得她始终都无法安睡。
终于她回头,晶亮的眸子在黑暗里闪着异样的亮光:“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就一个……”
“说。”
“能把你的手拿开吗?谢谢。”
“……”
他显然一愣,似是不曾料到她一本正经地样子,就为了说这,随即却反应了过来,微微一笑,果然将手拿开了,只是另一只手却同时又抱过去,她猝不及防地身子一僵,他却借机往前贴了贴,将她抱紧,又小心不碰到她的伤,笑道:“你没说拿开后,不可以换只手抱。”
“……”她无语,索性也不理会他,只是他身上好闻的檀香味让她的心不再似之前那般躁乱,渐渐安定下来,快睡到迷糊时,恍惚中听见他说:“睡吧,明日就帮你了结了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