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遇
“童童,妈咪不是说过了吗?爸爸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童童只有妈妈不好吗?”
“可是,童童也想有爸爸。”
沈苏拿着扇子发起呆来,知道童童想要爸爸的这个愿望,基本上很难满足她了。
沈苏记得自己明明是在房间里陪着童童的,不知道怎么就回到了杜家老宅。
她被人用水泼醒,挣开眼睛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三个女人。她们都冷笑的看着她,她觉得好无助,好害怕,抱着自己的膝盖蜷缩在了角落里。可是她们还不放过她,对她冷嘲热讽。在她恨不得死去的时候,杜君城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她身边,他将她从地上拉起来,一遍又一遍的问她:“为什么,为什么?”
他的表情突然变得狰狞可怖,衣服上突然渗出血来,外面雷声隆隆,大雨瓢泼而下。杜君城怒极,让人将她赶了出来。雨水像是一颗颗石头打在她的身上,她却浑然不觉,只觉得自己的心好难受,坐在大雨里不肯离开。
场景变换,她挣开眼睛是在一家医院里,周围很多人走来走去,旁边的小床上放着两个可爱的小婴儿。可是有人在她睡着的时候走了进来,将她的一个小宝宝抱走了,她怎么哭,怎么求都没有人搭理她。
外面一声惊雷,将沈苏从梦中惊醒,她的眼睛在黑夜中睁得很大,粗重的喘息着,如同一尾险些溺水的鱼儿。光线不好,房间里一片漆黑。童童正乖乖的睡在她的身边,小短腿儿不老实的放在她的怀里。
她抱紧了童童,额头上满是汗水,不知是热的还是吓得。过了片刻,拿了毛毯将童童盖住,她重新躺下,却怎么都没有办法在睡过去了。
想不到今天又做了同样的梦。
离开了杜君城,她过的没有多好,也没有多坏。就是会在偶尔某些时刻,做梦的时候梦到他。即使在梦里,杜君城对她都是一副狰狞的摸样。
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后来的后来,受了伤的,已经不止是她一个人了。
最近几天公司里要推出一批新产品,正好又赶上农产品博览会。办公室里只有她和小郭两个人,业务人员都去了别的省份跑业务去了,参展的重任自然落在了沈苏和小郭身上。
这一次的农产品博览会是由省里领导组织的,邀请的都是一些比较知名的企业。也因此来参加展览的除了一些普通市民,还有一些酒店市场。
这一次沈苏的公司里面是要推出一批加入了绿色蔬菜的丸子。沈苏主要是负责将丸子煮出来给人做试吃,顺带着向来询问的人介绍一下公司产品。
“杜总,我们新研发的这个丸子,你一定要尝一下!”沈苏听到康总的声音,低着头将丸子盛在了小纸盘里,抬起头来准备递给康总,看到眼前的男人,她手一抖,纸盘里的丸子就这样落了地。
一米八高的男人高出她一头,就这样站在她面前,皱眉看着她。
想到自己现在的形象,她在镜子里辨认的时候都要费些功夫。眼镜片被锅里的水汽沾染,弄上了雾气,她看他看的并不清楚,为躲避他的视线,她低下头去看着沸腾的水,心里一片惊涛骇浪。
杜君城怔愣片刻,恍惚间他的眼中闪过了很多情绪,有愤怒,有怨恨,有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的惊喜。看她始终不再抬起头来,男人最后却只是掀动了薄唇:“看上去,似乎康总的员工并不想让我尝尝看吧。”
“沈苏,你怎么回事?”康总很是谄媚的对杜君城笑了笑,转脸对着呆若木鸡的沈苏念了一句。沈苏像是傻了一样,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小郭看这情形,赶紧从沈苏手中拿过了勺子,重新在锅里盛好了一个丸子递了过去。杜君城并没有伸手去接,冷哼了一声,就打算离开。
沈苏抬了抬手,想要叫住他,喉咙里有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她看着他转过身去,最终无力的将手收了回来。
“康总,不介意的话,晚上一起吃个饭吧!”
杜君城说完,就大步离开了。
没过一会儿,有人特意跑了过来,将康总叫道一边,说了些什么。沈苏还没有从见到杜君城的兵荒马乱里醒过神来,所以当康总站在她面前的时候,她都不知道康总说了些什么。
“沈苏,我说的你听到了没有?”
真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带着沈苏出席!可是杜总点名了的,他只能照办。偏这沈苏不知中了什么邪,看上去跟傻了似的。
“沈苏,你有没有听到我在跟你说什么?”康总又把话重复了一边,沈苏被这声音拉回神来:“我可不可以不去?”
“不可以!”
康总甩手走开了,小郭碰了碰沈苏:“沈姐,你刚才怎么了?”
沈苏的手心里还是一片汗涔涔,她的脸色苍白,脖子里如同有人勒住了一般,几乎说不出话来,对着小郭摇了摇头:“我没事儿。”
不可以主动出现在杜君城的世界里,是当初她和他母亲何园的约定。可是千算万算,比不过天算,命中注定,他们的纠缠即使过了四年,也将继续。
坐在车子里的时候沈苏还在想,自己是不是应该卷着包袱,带着童童走人,而不是来参加这什么该死的酒宴!童童一个人在家里,她只希望酒宴能早点儿结束,好回去陪着童童。
酒店是杜君城订的,距离开展会的地方并不是很远。四根白色的大理石柱子将前厅撑起,看上去大气而又不失庄重,穿着旗袍的服务员列于大厅两旁,正是迎宾的时候。大厅的四角都放上了新鲜的花束,中央的位置放了一个大鱼缸,鱼儿在水里正畅快的游来游去。
这样的繁华大气,自从离开了杜君城,她从来都只是一个旁观者,而不是其中的参与者。跟着杜君城有肉吃,这是杜君城在最开始的时候就告诉过她的。
从再次遇见他的那一刻,她做好了一切迎战的准备,可是在酒宴上没有看到他的影子,她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怅然若失。
推开酒店最大的包间进去的时候,里面已经坐了十几个男男女女,康总忙不迭的一个一个打招呼,看上去大约是这群男人里面身价最低的一个。有这样的机会结识权贵,康总本身就求之不得。沈苏局促的站在门口,不知自己该进还是该退。
“沈主任,还在那里站着做什么?赶快过来敬酒。”
康总已经替她安排好了,包厢里本来有服务生专门负责倒酒,可是不知被谁赶了出去。她和康总本来就来得晚,身份又低,康总不可能给每个人倒酒,这活儿自然落在了她的身上。
出来工作有一段时间了,可是其实像这样的酒宴,沈苏基本上没有参加过。刚开始的时候,康总也会带着她去一些场合,只不过她看上去老气又不会来事儿,还不会喝酒,久而久之,康总也就懒得带着她了。
这一次带着她过来,完全是不得已而为之。
男人们带来的女人无不妖娆可人,陪着男人酒席间觥筹交错,游刃有余。不过有时候不一样也是一种风格。沈苏好不容易坐下,准备喝点水的时候,有人凑了过来。
“康总,你这沈主任,去了这幅眼镜,换身衣服,指不定还是一大美女呢!哎,你们看,像不像?”男人们哄笑着,说着就去摘她的眼睛。沈苏惊慌中将他的手打开,猛的站了起来,身边的杯盏翻到开,气氛一时尴尬起来。
“沈苏,你怎么回事!赶紧给王总道歉!”康总原本就发了福的脸,看上去扭曲丑恶,转脸对着男人们,却是笑意盈盈。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沈苏知道是自己太过紧张拘谨,不管是不是她的错,这种时候低头的也只能是她。
明晃晃的灯光下,沈苏弯下身子:“王总,对不起。”
“哎呀,这才对嘛!不要介意,王总不是那种不懂得怜香惜玉的人,来来,坐坐!”被人叫做‘王总’的拉住了沈苏的手,拉她坐下,大手在她的手上占尽便宜:“看这皮肤,沈主任看上去二十多岁吧?听你王哥的,好好捯饬捯饬,别特么出来的时候土了吧唧的,让人看了就没有胃口!”
“对,王总说的对。这女人嘛,真漂亮的有几个啊,还不都是票子垒出来的?”有人附和着,却没有人在意他放在沈苏手上的爪子。
在他们眼中,女人,也不过就是彼此间交易的一种工具,仅此而已。沈苏强忍着自己想要掀盘而起,呕吐的感觉。康总时不时的眼神警告着她,但凡她再有所抗拒,可能第二天工作就不保了。
她现在不是一个人,是一个母亲!
“来,喝酒!”王总将酒放到了她的嘴边,她睁大了眼睛看着酒杯,知道自己只有喝的份儿。被强迫也是喝,自己喝也是喝。她伸手将酒杯拿了过来,喝酒如喝水,就这样灌了下去。
一杯,两杯,像是故意,所有人都开始给她这个‘沈主任’喝酒,她明明是这个酒席上最不起眼的一个,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成了焦点。
王总笑的像一朵花儿一样,手越加放肆。喝了酒的沈苏,突然抱着王总哭了起来。
王总被这突然的变化惊了一下,她的眼镜在她抱住他的时候掉在了地上,露出水灵灵的一双眼睛,她倒在他的怀里,哭的无比凄惨。
王总却在众人短暂的愣怔中,笑了起来:“乖,你王哥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