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我们这是要进入到他更深层次的记忆里去，你要看吗？”宋韩川拿着那些线条问。
线条的端点都是圆形专用金属片，和外面插在顾知亦身上的一样。
佟婳顿了顿，“我可以看到什么？”
“所有的，他的回忆。”宋韩川沉默了会儿，“这个只有一个设备，也就是只有你能看到。”
一般来说，这些是要给心理医生来看的。
可是考虑到佟婳和顾知亦对于彼此的重要性，最终宋韩川还是决定让佟婳自己做选择。
那些金属的圆片，只要一贴上去，就能立刻和顾知亦的脑部活动同频。
这是他们最新研发的科技成果，将两个人的思维进行短暂链接。
“好……”佟婳深呼吸了一口气，“我来。”
她从容地躺上了白色平台上。
仪器链接。
四周很白，宛如迷失在了清晨白雾森林里，周遭的一切都静得可怕，忽然，白雾像是有自我意识一样，渐渐散开，画面开始变得清晰。
这是前世的某一天，天晴，人来人往的大街道。
顾知亦坐在咖啡厅里，面前的美式散发着咖啡豆的香气，他淡淡抬眸，望着街对面的人。
那是……佟婳和林见枫。
林见枫久违的面容，让佟婳心中一震。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佟婳的心里还没有得出来答案，就见到画面中的自己，和林见枫的接触突然亲密。
接着，从顾知亦的视角看过去，她和林见枫像是亲了一下。
在梦境里，佟婳就像是被困在了顾知亦的视角里，只能看他所看，感他所感。
所以，她也感受到心底微妙地刺痛了一下。
“先生，珠宝还要送过去吗？”夜战远比现在要冷毅淡漠得多。
顾知亦收回眼神，“不必了。”
那是拍卖会刚结束，他原本想要带给佟婳的。
顾知亦站起身，周遭的一切像是一副水墨画，突然晕染化开，在一片白雾中，另一个画面重新浮现。
灯光昏暗的高级包厢内，顾知亦和两个男人坐在一起，重工玻璃桌上是一堆空了的酒瓶。
顾知亦还在喝，毫无节制地一杯杯往胃里灌。
其中一个抱着一位漂亮女人的男人笑了下，抽着烟有点小得意地看着顾知亦，“没想到啊，顾总也有为女人发愁的时候？”
“闭嘴。”顾知亦将酒瓶重重搁在桌上，模样难得狼狈。
另一个男人幽幽开口：“作贱自己干什么，佟婳不喜欢你就不喜欢你呗，你顾知亦要什么女人没有？赶紧离了，哥们带你找漂亮妹妹去。”
“不离。”
又是一杯下肚。
男人笑：“人家根本不爱你，你还舍不得放手，真他妈奇葩。”
顾知亦冰冷的视线射过来，男人立刻给自己嘴巴做了一个上拉链的动作，“不说这还不行么？你要是真喜欢人家，好好说开过日子呗。”
“顾知亦能是这样的人？”抽烟的那位接话，“佟婳做的那些破事众人皆知，他怎么可能会承认自己喜欢。”
“我不喜欢她。”顾知亦杯子一放。
抽烟那位使了个眼神，“看吧~”
“知亦……”
佟婳被困在他的躯壳里，泣不成声。
是啊，顾知亦是多么骄傲的人啊，怎么可能会对当时“劣迹斑斑”的她说喜欢呢？
原来他们一直在彼此错过……
这些看不见的，另一个人的心动与心痛，都在这里得到了答案。
画面再次被晕染，另一幅画卷缓缓展开。
这一次，是在病房里。
佟婳躺在病床上，安静地打着点滴。
顾知亦守在旁边，复杂地看着这一幕。
“你什么时候喜欢上她的？”上一个画面里，那位抽烟的男人再次出现了。
他西装革履，倚在门框上，淡笑看着顾知亦神色微妙的变化，勾唇，“不会是第一次吧？”
“闭嘴。”
“看来是了。”男人大笑，“顾总，您是真传统啊，你那些狂蜂浪蝶都知道吗？”
顾知亦冷冷地扔过来一个眼神，要不是他们之间是好友，现在已经叫上暗卫动手了。
男人举手投降，“好好好，顾总你好好照顾你当年的救命恩人吧，我去找漂亮妹妹了，拜。”
病房的门被带上，顾知亦沉默地看着佟婳，忽而，珍而重之地俯身，在她额头上印下了一个温柔的吻。
“婳婳……”
他轻声喊着她的名字，温柔缱绻，“原来一直都是你。”
声音很轻，很柔，带着千回百转的爱意。
看着这一切的佟婳，泪如雨下。
这是前世，顾知亦对她沉重的、未曾宣之于口的爱。
原来，从这个时候起，顾知亦就已经爱她这么深了……
画面跳到了最后一个。
那是熊熊烈火，原本精致的建筑物被火舌吞噬，滚滚浓烟弥漫，周围的一切都是混乱而嘈杂的。
佟婳的手心微微颤抖。
这是她前世，被佟如言放火烧死的地方。
“都让开，消防车过来了！”
“顾总！”
“快拦住顾总！”
在纷乱的声音中，顾知亦义无反顾地冲进了火海里。
横梁不断地往下坠落，门框岌岌可危，顾知亦在浓烟中大声喊着佟婳的名字，烟雾熏得他睁不开眼。
终于，就在他都快要绝望的时候，看见了佟婳的昏迷的身影。
他抱起佟婳，往外跑去——
画面戛然而止。
现实中，宋韩川给佟婳摘下链接仪器，皱起眉头：“夫人，你还好吗？”
佟婳说不出话。
她捂着嘴，滚烫的眼泪大颗大颗地砸在手臂上，她呜咽着哭出声。
一直以来，她以为的都是错的。
哪怕是前世的顾知亦，也爱她至深。
“知亦……我要去见知亦……”
佟婳像是忽然拥有了力量，跌跌撞撞下了床，朝着隔壁的顾知亦奔去。
门哐当一声打开，顾知亦也刚好清醒，见到失态的佟婳，他眉头皱起，立刻下来抱住她：
“怎么了？”
语气温柔，神态紧张。
这是前世的顾知亦……
“知亦……”
佟婳一喊出他的名字，眼泪便止不住地往下掉，她扑进顾知亦的怀里，“知亦，我爱你。”
至始至终，爱的一直都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