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之碑 捌
夜不语不明白为什么墨夷智颜不杀自己，他到底要做什么？空荡荡的大厅留下他一个人，心烦意乱，却无人可谈。
屋子静的让她害怕，她不敢动，怕一动就会发成声音吓死自己，她怕这一切真的是真的。墨夷智颜提着灯笼下了地牢。
夜不语倒在发了霉的草堆上，墨夷智颜用力一踢将她吓醒，他身后还有人，但是夜不语看不清，夜不语辛苦的望去，“是你……”他今日到底要折磨自己几次：“来杀我的吗？”
墨夷智颜挥了挥手让人退下，待只剩下两人的时候他迟疑片刻说道：“今天不想杀生。”
“好奇怪。”夜不语直直的坐在地上，微弱的吸着刺鼻的气。
“你最好不要让我生气，我随时会杀了你。”微弱的烛光下她看不清他的样子，比起恐怖的地牢反倒不那么让人恐惧了。
夜不语吃力的挪到墙边靠着墙，小声的说：“是吗？不过我真的很好奇，你竟然会仁慈！”
他踱了几步犹豫片刻才答道：“今日是我的生日。”
“你的生日？”夜不语想起来，与墨夷智颜认识这么久还没听说过他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不知道怎么了，早就不过这种东西了，突然今天很想过个生日，不如你陪陪我。”
“墨夷智颜，你到底发生了什么？如果有什么苦衷告诉我！我会跟你同进退的！”
墨夷智颜笑了笑，“你总是这么自信，以为自己会永远的逢凶化吉吗？”
“至少我不会躲避。”
墨夷智颜沉默了，然后抬起头来：“我与你有什么关系？小心……”
“不要把你惹火是吗？”
墨夷智颜被夜不语的口气震了一下，他越来越有一种感觉——柔弱的外表下未必是个柔弱的灵魂，说不定她比任何人都要强大。“你和表面上不太一样。我一直都知道，你是嘴坚强的”
“你也是。”夜不语的头ding着墙，在被人看不见的角落里微微一笑：“我真是猜不透你，我以为我只是猜不透季威遥，看来你们还真是一类人，我错了。你们是朋友。”
这句他却没有听懂，朋友？多陌生的词，他懂得这个词是什么意思，却不知道跟自己有什么关系：“你说什么？朋友？对！我和季威遥，我们其实就是朋友，我自己都有点忘记了，他说的对，我为什么总是逃避自己呢？”
换做以前这样的时候她会觉得墨夷智颜要来救自己了，可是现在伤害她的就是墨夷智颜，总觉得会来救自己的人不见了，她清楚希望渺茫。
“我以前怎么会受得了你这么多嘴的女人？”他揪住她的衣服将她拽了起来，夜不语却无所畏惧低着头保持着真挚的笑。
恍惚间，她变得好安心，眼前这个残忍的男人像是一个空长了獠牙的兔子，温顺毫无杀伤力：“墨夷智颜，别以为你这么做我就会恨你！我不会！我永远不会，除非你干脆杀了我！”
“找死的女人！”墨夷智颜狠狠的将她又推倒在地，这么一摔倒，夜不语只感到天晕地悬，她努力的想扶住点什么却不小心碰倒了灯笼，烛火点在草堆上瞬间燃烧起来。
夜不语慌忙之中马上去踩灭火苗，好在地上潮湿，没有成了大火，此刻墨夷智颜的反应是让夜不语吃惊，星火之中她见到眼前高高在上的太子不住的发抖，嘴唇打着哆嗦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想跑腿却一直在颤抖。
“你什么时候怕火的？”这算是一个假象，她实在没想到有这么多人怕火怕到这个地步。“你没事吧？”夜不语这时才发现那火苗似乎非比寻常，是她的原因吗？那火成为了太阳之火！墨夷智颜本能的害怕那种火。
僵尸最怕太阳火。
夜不语上去将火扑灭，灭了好一会儿墨夷智颜才振作了下精神缓过神来，“你是个奇怪的蠢女人，明明上次就可以逃出去。这次又浪费了。”
“其实我也恨我自己，我真想杀了你，可是我怎么能杀了你？不死说好了，我们要共同进退的吗？还是说你真的退缩了，害怕了？”
“夜不语，忘了我吧。”
“呵呵，对不起，我做不到！我扶你起来。”
墨夷智颜速抬胳膊将额头上的汗擦干，深怕被发现：“与你何干！”
“其实我想问你件事。”夜不语也不好再问下去，可是有件事她一定要问清楚。
漆黑之中，他点点头“问吧。”
“你还爱我妈？”
墨夷智颜沉默了，看着她，然后冷冷的说：“从来没有过。对了，那个叫什么空琴儿的，我刚才饿了就给吃了！”
夜不语彻底绝望了，她实在想不到自己到底有什么过错：“为什么要这么残忍？杀这么多无辜，她们只是最普通的女孩子，你骗人！你不会这么做的！”泪水在她的眼圈里打转，却没有人能看到那眼角无法抑制的泪。
墨夷智颜大笑了几声，这种笑在这个地方听上去甚是诡异：“我又没说我不杀无辜的人。夜不语，你要我怎么说才能相信我就是这样的人？我之前作所的就是为了接近你，就是在帮血王办事，不过我现在的确有点后悔了！如果喝光你的血可以让我更加强大，我干嘛把这么好的机会给血王呢？”
“真是个……”
“畜生？”墨夷智颜笑了。“我一直是。”
“你们都是。”
“还有季威遥吗？”
“你现在比他还不如！”
“呵呵，你说对了，我比他可坏多了！”
“墨夷智颜，我真想亲手杀了你！”
“不会有那天。”撂下这句话，墨夷智颜嘲讽的瞄去，夜不语也厌恶的看过去，只是在黑暗之中看不到任何东西，最后她只感觉他在离开，像是有意躲避一个他再清楚不过的问题。后宫离自己很远，离这个男人却很近。他太了解什么样的女人会走到那一步……
“夜不语，你要记住，我就是这种人，不要再对我有什么希望，还有别以为大家都是好人，因为没谁是好人！每个人来到世上，都是匆匆过客。有些人与之邂逅，转身忘记；有些人与之擦肩，必然回首。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此事，自古终难全！”
夜不语觉得墨夷智颜似乎在告别，他对着她笑了笑，然后转身离开。
墨夷智颜走后的地牢又鸦雀无声，她几次怀疑这个地方到底有没有人把守，为何静成这个样子？此刻她倒希望他不要离开，这里无论是白天还是晚上，都黑暗的像地府一般，不远处尸体的恶臭和来回跑过的老鼠……如果说不怕，那只是在自欺欺人，在这里无时无刻都像是待死的羔羊。
身上的伤疤还隐隐作痛，冰冷的地牢，没有饭也没有水，她又昏死过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像是有什么在碰夜不语的身体“啊！”她吓坏了，几乎瞬间疯掉，是鬼魂吗？这个地方出了鬼魂还有什么可以去碰她？
来人堵住了她的嘴，小声说道：“别怕。”
那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听上去很年轻却又有些沙哑：“你是谁？”夜不语问道。
男人没有回答，而是拽起她说：“跟我走。”
出去的路果然不容易，这里虽然没有人看守，可是却大的离谱，夜不语小心翼翼的跟在他身边。走到了院子里，夜不语竟然认出来这里是白圭的古董店，原本他的古董店这么大？那男人带着她走过一个关卡又到另一个地方，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哪里是哪里，最后她将夜不语带到一个小门外。
“走吧，快走。”男人推了她几下就要回去，却被夜不语拉住。
没有一点灯亮，月亮被乌云遮住了光芒，“你是……巫休？”
那人沉默了，夜不语因为虚脱晕倒了过去。
夜不语再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墨夷智颜的侦探社，巫休守在身边。
“你为什么救我？”夜不语看着巫休，失落的说，刚才发生的一切是梦吗？对，都是假的，夜不语突然问巫休：“其实刚才那个墨夷智颜是假的对不对？”
“人生在世，历经沧桑。阴晴圆缺，聚散分离，凡此种种，算不算是心间至苦？为什么面对离别心中总是无限凄楚，无尽忧伤？总会有那么一些时间不想吃，不想睡，不想说话，甚至不想呼吸。怕极了每一次，却总是无可避免的每一次！我活了太久，都忘记了怎么失望了，女魃，不，夜不语，你或许有点也会这样。”巫休的样子永远是淡淡的，跟墨夷智颜完全不同，看着巫休就似乎看到了一股清泉。淡如水，也深不见底。
夜不语觉得巫休是个没有攻击性的人，可是她还是没办法完全的相信他。如果连墨夷智颜都不值得相信，那还有谁可以呢？
巫休煲了汤给夜不语，很温柔的端了过来，“我知道你现在对我一点感觉也没有，我知道墨夷智颜伤害了你，可是生活中，每个人都脱离不了情感纠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