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人都被李氏赶出去打猪草了,周有金也不着急。
他说话的时候脸上的伤依旧有些疼,呲牙咧嘴的想捂又不敢用力,“小叔当初收聘礼银子的时候我都看到了,真没想到,小叔平时那么疼你,竟然舍得把你卖给钱家。”
“我猜想一定是因为小叔要做的生意赚头极大,才会不惜一切的筹措本钱投进去,为此我还特意从祖母那求了十两银子。”
“小叔走的时候答应过我,回来至少能分我百两!”
周有金说到这儿有些愤恨又有些痛心,“谁能想到小叔如此短命!”
“没了十两银子,只能把你赔给我当媳妇了。”
周怀月胃里阵阵恶心。
虽然早就知道爹爹做的事情,但毕竟人已经死了,她的心里多少还残存着一些没好的幻想。
可周有金却戳穿了她所有的自欺欺人。
“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房门被人从外用力踹开。
孟桑站在门口,手里拎着顺手从墙边拿起来的烧火棍。
金色的晚霞洒在她的身上,她背靠光影,倩脸寒霜。
周怀月扭头看向来人,惊喜又委屈的奔了过去,“嫂嫂!”
跟在后面的周攻玉被她忽视个彻底。
“怀月不怕。”
孟桑将她拽到自己的身后,掂了掂烧火棍的分量向门内迈了一步,“我在门外站了半天,你把你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
周有金拽住被角瑟瑟发抖,嘴唇哆嗦着不敢出声。
孟桑又向前挪了一步。
“别打我!”
周有金大叫一声用被子将自己蒙了个严实,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带着闷响,含糊不清,“我错了,我就是跟怀月开个玩笑!”
“怀月的名字也是你能喊的?”
孟桑拎起棍子重重的打了上去,“相公,关门,今日谁来了都不许开门!”
“疼!”
被子卸掉了一部分力道,但是落在身上依旧很疼。
周有金在床上翻滚,跌跌撞撞地朝地上爬想在周攻玉反锁们之前出去,“祖母救我!”
“您的孙儿要被人打死了啊!祖母!”
周攻玉让怀月房间的角落,自己守在门口,在周有金扑过来的时候不动声色的伸出了一只脚。
“娘子别打了,交给我来,仔细烧火棍弄脏了手。”
周有金重重的绊了一下而后脑袋磕在门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哎呦,我的头。”
“开门!我的乖孙你这是怎么了?”
李氏不住拍门,声音又尖又急。
“乖孙?”
“祖母救我,小叔家新娶的媳妇要杀人了!”
周有金抱着脑袋蜷成一团,他怕自己的脸再被揍一次以后就再也无法见人。
李氏竖着耳朵没听清楚,“乖孙你说什么?这门怎么打不开了?”
“堂兄。”
周攻玉对李氏在门外闹出的动静充耳不闻,蹲下身子去掰周有金的胳膊,“堂兄。”
他的语气平和声音很轻,“我们只是和堂兄开个玩笑,你怎么就躺下了?”
“堂兄快起来和祖母解释一下,别让她老人家为你担心,万一祖母气出个好歹身子出了什么问题,以后没人护着堂兄了可怎么办?”
周攻玉抱着脑袋的双臂一松,怔然间便被周攻玉扯了开来。
“明日二伯母家的有银堂弟该从学堂回来了吧?”
李氏一共育有三子一女,唯一的女儿是三年前嫁出去的,周攻玉一家是两年前被单独赶出去的。
大伯娘育有一子两女,周有金是长房长孙,生下来的时候眉眼又和李氏十分相像,因此深得李氏宠爱。
二伯娘育有两子,老大周有银作为二房长孙对李氏来说也是特别的。
只不过周有银平日里在镇上书院读书,与李氏不够亲厚,但他若是回来,李氏对周有金的热乎劲也会淡上不少。
更何况,大伯娘和二伯娘并不对付。
二伯娘觉得周有金就是个酒囊饭袋,自家儿子读书识礼远超周有金这个废物,更应该得到李氏的偏爱才是。
毕竟大房二房的银子,可都在李氏的手里攥着呢。
二伯娘对李氏平日里偷偷贴补周有金的事情可看的一清二楚,只不过她对李氏有些打怵,不敢将这件事闹到明面上。
“堂兄,你消息这么灵通的话,有没有听说镇上的钱三爷如今受伤颇重吓不来床,大家都说他可能是遭了报应。”
周有金抖如筛糠。
他虽然欺负小叔一家,可面对这个堂弟,他一直都不太敢跟他正面对上的。
“你什么意思?”
“我没有别的意思,”周攻玉一向冷淡的面上难得挂了一丝笑意,“只是想提醒堂兄,人在做天在看,行恶事造恶果的人,一个都跑不掉。”
“堂兄的心思若是被二伯母知道了,堂兄觉得,二伯母会怎么做呢?”
大雍朝对科举的要求极严,科考学子家中若是出现婚事不伦的情况,经核实后会被罢黜功名的。
周有金面白如纸,嗫喏了半晌才从齿缝中挤出话来,“你想多了,我真的只是和妹妹开个玩笑。”
他真的怕了。
先不管钱三爷是怎么遭的报应,单单是二婶发起疯来,他就要玩。
他知道二婶是拿周有银当眼珠子看的。
“堂兄真是聪明,”周攻玉的手虚虚的放在周有金的脖颈,稍一用力便能碰到他油腻的皮肤,“祖母很担心堂兄,堂兄知道该如何说吧?”
周有金点头如捣蒜,“知道知道,我知道了,我再也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