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抄书与回京
颜神佑这一病,说轻不轻,说重倒也不重。WWW.PINWENBA.COM只是她平素身体健康,不但能跑能跳,还能爬树揍人,在京城里还客串了一回土匪。一回来便躺倒了,将她的长辈们吓得不轻。
坞堡说偏僻不偏僻,说热闹,也实是比不上京城这样的地方,医疗水平不如京城。是以姜氏十分焦心,一面让阿方看好了六郎,休要让六郎乱跑,万一是传染病,到时候她就要忙不过来了。颜肃之亲自带队,去将坞堡内外、方圆五十里的郎中都抓了来。
带楚氏都惊动了,亲自过来看她。
这样大的阵仗,反将颜神佑给吓了一跳。她就觉得自己应该是累了,又有些上火,到了自己家里,一放松,才发了出来。既然发了出来,那就比较好了嘛。她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就接受了一个观点:不经常生病的人一旦病起来才可怕,平常就是应该隔一、二年感个冒什么的,偶尔发个烧,将体内邪火散了出去,才不致积攒过多,病来如山倒。
是以楚氏在柴氏等人的陪同下来看她的时候,她还强撑着起来说:“阿婆,我没事儿,就是有些火气,发出来就没事儿了。这是排毒呢,多喝些水就没事了。”
柴氏见她小脸儿发黄,嘴唇干裂,声音都变了,还说这样的话,更觉得她懂事。她晓得颜神佑从京中抄了好些个书,已是认定了颜神佑是为了给家族做贡献,才把自己累坏的。
柴氏的心理活动,代表了所有长辈们的观点。楚氏想到颜平之汇报过的作息,当场拍板:“那你趁此机会好生歇着,你书读得够快的啦,再这么下去,我只好把你妆成个小儿郎送去国子监了。”
颜神佑知道她在开玩笑,且自己是一点也不觉得作出了多大牺牲的,也含笑答应了。
姜氏便下定了决心,以后不要让她学得太多,太累。兄弟都给她生出来了,亲爹也靠谱了,哪里用她这般劳累?
这些个长辈还都迷信一种说法:有时候人太出色了,老天爷看不过去,就会在旁的地方拿去一些福运。颜神佑这个样子,大家怕她夭折,到时候就亏大发了。
颜神佑在不明所以的情况下被放了个大假,楚氏出得门来,还吩咐姜氏:“不要太拘束她了,你不管她,她尚且要自律呢。有什么好玩的事情,让她散散心也好。”
姜氏连声答应了,且向楚氏讨主意:“我想,等她这病好了,便教她些厨艺。来年教她养养蚕,调调胭脂,侍弄花木,不知阿家意下如何?”
楚氏笑道:“她们姐妹都半大不小的了,也该学一些了。”
姜氏见楚氏也肯定了这个做法,自去准备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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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神佑发了两天热,觉得自己两个眼窝都能冒火,还又被按饭点儿灌了好几天的苦药。等到被允许下地的时候,很有一种逃出生天的感觉。
下地头一件事儿就是洗澡洗头,这几天又是发汗又是吃药的,人都馊了。整束干净了,才是去见父母、见楚氏。在姜氏那里,她又见到了六郎。六郎还在一跺一跺地走路。小宝宝才会走路的时候都是这个样子,蹬蹬蹬地,特别逗。
看到颜神佑,六郎还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笑容,嘴角挂着一点可疑的液体。颜神佑也对他扮了个鬼脸,才对姜氏道:“阿娘,我好了。”
姜氏本来是要教育她一下的,被她这一病,将所有严肃的心思都打飞了,十分慈爱地道:“去给你阿婆问安,回来倒要将你的功课改上一改了。”
颜神佑好奇道:“要怎么改呢?”
首先就是作息时间,每天早上不用起太早,可以多睡。其次是中午必须午休,不休不行。最后是晚上不许看书,怕伤到眼睛。
然后是课程的调整,锻炼身体是必须的,体育课不减,但是文化课什么的,就只有单日来上了。双日要跟着姜氏学习一些在新娘课程什么的,比如调个胭脂做个饭什么的。
颜神佑毫无异议。
姜氏见她全盘接受,也开心了起来:“冬日天也冷了,总往外面跑,我还担心你要受凉呢。”
六郎已到了颜神佑跟前,颜神佑跟他手握手,六郎又开心地原地跳了两跳。颜神佑看了就笑了:“他不会双脚一起跳。”六郎又跳了两下,他是左脚起跳,抬起后右脚再跟着腾空。落地的时候也是左脚先着,右脚再落下。
姜氏看了,也忍不住乐了,捂着眼睛道:“哎呀,真是看不下去了。”
颜神佑又逗六郎让他叫阿姐。六郎居然磕磕巴巴地道:“刚、刚才叫过鸟……”说完还打了个小喷嚏。
小孩子要这么聪明做什么?一点都不好玩。颜神佑掐了掐他的胖脸,将他揽过来闻一闻奶香味儿。
母子三人笑闹了一阵儿,姜氏便说要一同去见楚氏。
楚氏见颜神佑康复,神色缓和了许多,叮嘱了一回:“所谓人材,有人,才能有材。”
颜神佑心说,明白,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嘛。忙道:“是。”
从此老老实实跟着姜氏学习去了。
不但是颜神佑,包括颜希真、颜静姝,都要开始学一点厨艺了。小些的颜静媛与颜静娴却还在读书,她们基础功课还没学完呢。
学厨头一天,楚氏亲自过来了,告诉她们:“谁个家里没有几个庖厨?何尝用得着你们亲自动手?学这个,其用有二,一是为祭祀,二是为孝敬长辈。”这两样,都涉及到出嫁后。嫁为人-妻,尤其是宗妇,逢祭祀,都是要亲自动手的。古早之前,从头到尾都要参与,现在已经好了很多了,许多工作都不用主妇亲自做了——但是要会指挥别人做。
所谓孝敬长辈,多数时候是个表面功夫。也就是刚出嫁那会儿,新妇拜见舅姑,洗手做羹汤而已。
除了这两样,哪个大家主母天天泡厨房呢?一大家子的事儿,不管了么?
所以,学厨艺节开头是的页码。听颜神佑说:“这样携带也比卷轴方便呢,堆叠起来,也不似卷轴那般麻烦了。阿爹看,这样如何?”
颜肃之道:“很好。”
颜神佑这才慢吞吞地说了她的本意:“阿爹守孝,乡居读书,苦于翻阅不便。忽然灵光一闪,就做出这个来。为方便师友,回京后,以此书籍馈赠。如何?”
颜肃之脑筋一时没转过弯儿来:“这不是你做的吗?”
颜神佑不好意思地道:“我在京里刚惹过事儿呢,还是老实些的好。”红着脸,还对了对手指头。
颜肃之又不蠢,惊讶过后越想越觉得惊疑,连姜氏都怀疑地看着颜神佑——不会吧?不会是我想的那个样子吧?
颜神佑却抬起头来,甜甜一笑:“阿爹觉得有用就行,我找六郎玩去啦~”
然后她就跑掉了。
颜肃之手一松,书掉到了地上,他也顾不上拣。将脸埋在手掌里,呜呜地哭了出来。
姜氏哽咽道:“你这又难过得甚么?这样对大家都好。”
颜肃之的声音含糊地从掌后传了出来:“我要静一静。”
姜氏捂着脸跑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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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书的事儿,一家三口对谁都没说。颜神佑和姜氏双双勒令服侍她的侍女们封口,只待到京后,一鸣惊人。颜肃之更是发愤,每日都要抄书。
随着时间的临近,楚氏将颜肃之、颜渊之唤了过去。颜肃之到时,见颜孝之已经在了。
见礼毕,楚氏道:“你们出孝早,先回京去。郁大将军已奏请圣上另赐新宅,便在安乐坊里,与清远侯府隔得不远。你们先回京去安置,我与大郎迟两个月再回。到京后,万毋生事。”
两人都答应了下来。
颜肃之复问:“部曲当如何安置?我等皆返京,这练了差不多的人,恐是带不了多少的?”
楚氏眯了眯眼睛,道:“只带三百精锐吧,再多,怕有人要说闲话了。都安置在京郊那里。”其实颜家在京郊不是没有住的地方,只是一不如坞堡宽敞,二则颜启葬在那里太讨厌,三也是为了到坞堡修整势力而已。
兄弟俩都答应了下来。
楚氏乃说:“二郎将兵即可。”又止视颜孝之。
颜孝之道:“原本阿舅主持各领部曲,便有考较之意,如今你们练兵小有所成,所领之部曲便是你们的了。”
颜渊之道:“这又如何使得?”
楚氏道:“废话休言。”
颜渊之哑火。
楚氏道:“若无异议,便各去准备罢。将希贤也带去,他的年纪,该入国子监交些朋友了。”不是钟先生不够好,而是颜希贤需要人脉。若是世家子弟,国子监里挂个名就行了,他们生来便有一个圈子。颜希贤却不行,他得另拓交际。
楚氏看得颇为明白,颜家,不是世家。所以颜神佑当土匪,她点赞。所以颜希贤必须去国子监。颜孝之兄弟,实自国子监得益良多。似颜肃之这样,误打误撞跟唐仪成了好朋友的情况,毕竟太少。颜肃之后来洗白名声,他在国子监的师友,实是功不可没。
这些人或许不是世家,但是能入国子监的,家里都有些势力,这便代表着有一定的话语权。
颜孝之又问:“宅子究竟在何处呢?”
楚氏道:“叫阿金随你们一同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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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神佑要先回京,颜希真颇为不舍:“才住了不久,你又要先走了。”她依旧对颜静姝感觉不太妙,虽然颜静姝现在老实了很多,但是颜希真还是觉得她有些个阴沉。另两个年纪又小,实不如颜神佑这个共患难过的妹妹亲近。
颜神佑笑道:“也就早这一点点时间,咱们还是京里见。”又与颜静姝姐妹三个告别。颜静姝也说:“保重。”
颜静媛小声道了珍重,颜静娴则好奇地问:“二姐姐,京里好吗?”
颜神佑道:“没这里宽敞,可是比这里热闹。”
又说几句话,便只有不舍之情,再无新鲜之词了。颜神佑即去收拾打包了。
京中亲友都是消息灵通之辈,得到消息都在琢磨着或发帖相邀,或登门拜访了。
内里也有一些有小心思的人,也都有了计较。譬如郁夫人,已与郁陶说了:“等他们安顿下来了,我便托唐虎贲的娘子做媒,如何?”
郁陶道:“好。”
而姜家更是实在,蒋氏决定在女儿女婿过来问安的时候,就把事儿给说了。当然,在那之前,得跟姜云说一声,让他也欢喜一下。
于是,姜云就听到他娘问他:“我要把神佑求来给你做新妇,你欢喜不欢喜?”
姜云:=囗=!啥?那个小变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