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留了几套独特的内功心法给他,能帮他实力飞速提升,作为交换,他把他收集的灵气给了我。”
尽管这只是个借口,但张浩却信了,因为这确实像是扶嵘会做的事。
“我还是希望你能优先考虑我给出的方案,别人可能对你有所图谋,但我不会。”
张浩的话像针一样刺着寒伞的心,让他愈发痛苦。
他当时若是能多信任张浩一些,或许就不会陷入如此糟糕的境地……
——
魔尊的势力已蔓延至南方。
许多小门派都被魔尊派人灭掉,张妙妙得知张浩在南方后,也送来信件,希望自己若遭不测,他能传承门派,不让其彻底消亡。
现在的张妙妙已不在乎门派是否嫡传,这是她唯一能做的了……
与北方的情况如出一辙,那些死去的道者家属都陷入了恐慌,担心世界毁灭的厄运会先降临到自己头上。
对普通人而言,所谓的毁灭就是家庭和家人的离世。
魔尊不会对普通人下手,而修道者就成了首当其冲的目标。
如今南方势力中,扶嵘一家独大。之前那些挤破头想进门派的学生们,现在都跪在大殿门外磕头,祈求能毕业,以躲避即将到来的杀身之祸。
一个、两个、三个……最后,门派中的大多数弟子都跪在了大殿门外。
不久前,他们还是虔诚的信徒,而现在,却只剩下极少数人愿意留下。
“这就是人性。”张浩穿过跪着的学生们,推开大门。果然,扶嵘正在大殿中央打坐,根本不是首席大弟子所说的天师闭关不见人。
见到扶嵘,学生们纷纷跪着上前祈求毕业。
其实他们可以直接跑,但他们需要一个证明,证明自己已与门派无关,以免遭受追杀。
张浩进门后,扶嵘一挥手关上了门。门一关上,外面的声音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张浩皮笑肉不笑地调侃道:“你也会选择逃避?这可不是你的风格。”
“风格重要吗?我希望留下的弟子们能好好想想,愿意为天下苍生牺牲自我。等灾难降临时,不是抱头鼠窜,而是团结一心反抗……但现在看来,十个人里连一个都没有。”
扶嵘站起身,摇头叹息道:“这就是人性啊。”
“没错,这就是人性,人之常情。人都会恐惧,不是有了能力就愿意承担责任。若真有那样的人,也就不算常人了。人性这东西,在非常人身上根本不适用。人都有两面性,若这面是好的,那另一面就不可见人。你我不都是吗?”
张浩是为了结束这一切,而扶嵘则是为了扩大名望,满足虚荣心。
所谓的强者、救世主,也不过是有着自己心思的人罢了。
他们谈话间,门外原本人声鼎沸,却因一个小女孩的到来而突然安静。
小女孩所过之处,人们瞬间昏厥倒地,呼吸虽如常,但已失去生气。
殿内的扶嵘察觉到了异样。
他猛地瞪大眼睛,对张浩喊道:“不对,外面来人了!”
能让扶嵘如此反应的,或许只有……
两人同时看向门口,只见原本被封了结界的大门瞬间被弹开。
一阵风吹来,他们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
等再睁开眼时,只见门口站着一个穿着黄裙子的小女孩。
小女孩脸上带着笑容,双手背在身后,姿态天真烂漫,就连眼中也满是笑意。
但两人都明白,这一切只是假象。
张浩走上前,微微抬头。
“这么快就来了?我还以为你会再造造势,让这里的人们多体会一下痛苦呢。”
扶嵘试图从地上坐起,却发现自己浑身无力。就在那一瞬间,他被小女孩的力量震慑在原地,根本无法反抗!
“你们这儿看上去还挺像那么回事儿的嘛,才几天工夫,就弄得有板有眼了。”一个看似稚嫩的小女孩,嘴里却说出了如此老成的话语,这种反差让扶嵘心里有些忐忑。
他心想,这家伙是来取我性命的吗?难道我就这么毫无准备地命丧于此了?难道真的没有其他出路了吗?
张浩上前一步,将扶嵘护在身后,对那小女孩——魔尊说道:“以你的性子,这次来应该不是为了灭门的吧?”
他深知魔尊爱玩弄人心,喜欢折磨人,在自己还未付出足够代价之前,魔尊绝不会让事情轻易了结。
果然,魔尊点了点头,然后将目光重新聚焦在张浩身上。她围着张浩转了几圈,眼中闪烁着嘲讽和恶趣味的光芒。
“你现在跟以前可真是大不一样了,咱们这么熟,我差点都没认出来呢。”魔尊的话意味深长,似乎知道一切,又似乎在隐瞒着什么。
“那你这次到底来干什么?”张浩终于将话题引到了正轨上。
魔尊却再次将视线转向扶嵘:“自然是为了这位大名鼎鼎的天师而来。在北方时,我就常听到你的消息,我想你不会介意我送你一份小小的见面礼吧?”
魔尊送的见面礼,能是什么好东西?扶嵘刚想反驳,就见魔尊一挥手,一股神秘的力量涌入他的身体。不痛,但也不舒服,仿佛在这一刻,他得到了什么,又失去了什么。
张浩回过头,看向扶嵘的眼神中首次流露出惊讶和慌乱。自从失去情感后,这是他首次露出这样的表情。
只有张浩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魔尊给扶嵘下了诅咒,一个和他身上一模一样的诅咒。
这个诅咒的解法,需要一个在乎你的人为你献出生命。
然而像扶嵘这样的人,哪里会有人愿意为他献出生命?他的门徒和弟子虽多,但大难临头时,大多数人想的都是如何逃脱,而非与门派共患难。
“你对我做了什么!”扶嵘的生命力、力量磁场似乎都在迅速衰弱。
“我想张浩会很乐意为你解释这是什么。”魔尊大笑着离开,仿佛什么都没做,却又仿佛把一切都做绝了。
魔尊走后,扶嵘迫不及待地追问张浩:“这到底是什么?”
“一个诅咒罢了……”
“什么样的诅咒?为什么我感觉身体这么奇怪?”扶嵘捏着脖子,不知道该如何排斥这种奇怪的感觉,更不知道该以何种心情面对。
张浩用冰冷、毫无人情味的语气缓缓说道:“这个诅咒就是,你若想活下去,就必须每隔一年或半年,牺牲一个你在乎的人。通过献祭他们的性命,来延缓你自己的生命。”
“你在开玩笑吧?!”扶嵘情绪爆发,扑到张浩面前,死死揪住他的衣领。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诅咒?你一定是在骗我,对不对?!”扶嵘的声音带着颤抖,他几乎相信了张浩的话,却又不愿接受这个事实。
牺牲所爱之人来延长自己的寿命?即使真的用这种方法活了下来,以后又怎能心安理得地苟活?
他折磨的到底是人心,还是人的身体?张浩还记得那种痛苦,它依旧鲜明地存在于他的心中。可那又如何呢?那段日子他已经扛过来了,取而代之的是空虚和无力感。你明知是谁对你做了这样的事,却无法报仇。
即使现在有了这样的能力,也必须谨慎再谨慎。有用吗?没用。面对如此强大的敌人,他们所做的一切似乎都显得可怜又可笑。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闯进了一个人。
张浩记得那个女孩,就是当初扶嵘请他上山时领路的那位女弟子。那时,他还以为她只是为了名利或其他什么目的,却没想到,现在第一个站出来,愿意牺牲自己生命的竟然是她。
张浩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投向扶嵘,发现他的反应与自己当初如出一辙,眼中满是愤怒、难以置信、后悔,更多的是茫然。扶嵘比自己稍微幸运一点,他早知道一些,还有机会挽回。而自己,当初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寒伞献出生命,无力挽回。
“别这样,你快回家去,今天就算出师了。”扶嵘为了阻止心爱的徒弟牺牲,几乎是不择言辞。
但女徒弟没给扶嵘太多时间犹豫,她迅速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以极快的速度狠狠刺进自己的脖子。匕首几乎穿透她的脖颈,鲜血喷涌而出,而她的脸上却带着满足的微笑。m.biqubao.com
“我和他们不一样……我爱你。”说完,她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张浩没有从逐渐冷却的躯体中看到灵魂逸出,这意味着她的献祭成功了,她的生命直接献给了扶嵘,让他得以存活。在此刻,他们确实是彼此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张浩回想起寒伞为自己牺牲时,那种窒息般的心痛。看着扶嵘跪在地上,抱着尸体,满脸不可置信,他能想象扶嵘此刻的痛苦有多深。但张浩自己已经无法体会那种痛苦,甚至无法理解。
他缓缓走出房间,外面的众人依旧倒在地上。这么多人,却比不上一个女弟子的决心。看来,扶嵘并没有真正赢得人心。或者说,在这种人人自危的情境下,人心既卑微又坚韧,为了生存,他们可以毫不犹豫地牺牲一切。
张浩回头,看着仍处在震惊中的扶嵘,直接说:“我有一本秘术,可以透支你未来几辈子的力量,但代价是你可能永远失去未来。你要吗?”
“……不要。”
“你不想用自己的力量打败魔尊吗?”
“想,而且我一定会。我会更加努力修炼,不顾一切成为最强的人……但我不能失去未来。”
扶嵘的一生经历了太多。三岁被家族抛弃,十岁开始自立门派修炼,如今年仅二十,却身边无一知心之人。茉莉是唯一一个在他心中占有特殊位置的人,但现在她也没了。
“我还想下辈子和她在一起……要赔上这条命,好好陪她一辈子。所以我不能失去未来。”
看着扶嵘的样子,张浩犹豫着是否要告诉他真相。茉莉的灵魂已经永远献祭,天地间再无她的痕迹。
最后,张浩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下山时,一只红色的纸鹤从天而降,带着芙蓉的气息。
“解铃还须系铃人。若想知道真相,别信别人,信自己的眼睛。”芙蓉有参破天机的能力,这话已是她能给的最大提示。
张浩不知道扶嵘会选择怎样的复仇之路,但肯定与自己不同。下山后,寒伞已在车边等候,如往常一样,情绪不外露,总是那副温柔又冷清的模样。只有在面对自己时,他才会扬起手臂,露出阳光灿烂的笑容。张浩不懂那笑容背后的情绪,也不明白他每次在笑什么。
“我们去找魔尊吧。”
“谁?!”
“魔尊……我突然好奇,如果魔尊没经历阎君那些事,她会变成怎样的人……”
在西港市城郊的一栋别墅里,一个穿着鲜红小皮鞋的女孩轻盈地踱步,步伐宛如舞蹈,既有着独特的韵律,又似在随意漫步。
这时,一名身着黑色西装的保镖走近,手中持有一份文件。
“医院传来消息,先生说他很快就会醒来,这是本月的账单。”保镖汇报道。
魔尊依旧迈着轻快的步伐,甚至抬起手臂,在空中虚划着,仿佛在与无形的舞伴共舞。
“嗯,把钱付过去吧。”魔尊吩咐道。
保镖转身欲走,但走了几步后,还是忍不住回头。
“夫人,您明明知道床上的那个人永远不会醒来!那个身体该有的灵魂,已经在您体内了!”保镖的话语中带着不解。
夫人费尽千年心力,只为用天地精华造出一个与爱人相似的身体。原本的目的是释放被封印的力量,让心爱与之融合。即便有风险被拒绝,剩下的力量也能成为夫人的支撑。
然而,保镖万万没想到,夫人竟自己吸收了那份渴望千年的力量。
医院里那具没有灵魂的身体,看似活着,实则从未真正活过。
魔尊闻言停下脚步,双眸抬起,眼中冰冷的寒意仿佛能瞬间冻结一切。
保镖意识到自己失言,连忙跪下。
“夫人,我又多嘴了,但我只是觉得您这样下去只会让自己痛苦。难道真的没有办法化解您的恨意吗?”
魔尊转过头,没有看保镖,而是以一种近乎闲聊的语气说道:“你跟着我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