蜡烛烧到头后，天光大亮。
陆恒丰攥着那片金叶出了门。
沈长莲打着哈欠给他开门，头发散乱地披在脑后。
“陆兄，你今日起的这么早啊？先进来吧，等我穿个衣服。”
沈长莲该有营养的时候没营养，身上发育不良，一眼看过去跟男子没有任何差别。
……两、三眼也看不出差别。
唯一值得庆幸的还是身高，她的身高也是连自己亲大哥都连连称奇的情况。
就跟铆足了劲的雨后春笋一般，死命往上钻，也亏得是这样，让她混在男人堆里也不突兀。
“沈弟，金叶……”
沈长莲随手接过，收进怀里。
她已经扎好了头发。
今日没有扎高，她仅仅是用发带束了两鬓的长发，乌发如泼满了墨汁的画纸一般，挂在沈长莲单薄的肩背后。
少年过于单薄的身量下是显眼的蝴蝶骨，乌发就随着少年的骨头起伏，如同一座立在画纸上的高山……
陆恒丰走在沈长莲身后，只想一巴掌拍碎自己不合时宜的脑子。
“真是疯了……”
“陆兄刚才说的什么？”
走他前方的沈长莲立刻回头，四目相对间，陆恒丰先被烫的后退一步。
“没、没什么。”
沈长莲也不想拉着陆恒丰对着他的小心思抛到根底。
“快走，一会儿抢不到座位了。”
书童默默翻了个白眼，“那家馄饨铺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的。”
沈长莲跟不吃馄饨的书童告别，顺势跟陆恒丰介绍起了这个馄饨铺。
“其实还不错，陆兄，你吃了就知道我没有骗你。”
沈长莲跟陆恒丰没有什么仇恨，想着能少骗他的钱也算好，就带着他来了这家馄饨铺。
单小睫看见沈长莲后先是一喜，“公子今日还给我拉了一个客人呢！”
沈长莲笑哈哈地坐下，摆摆手让单小睫不要客气，“今天发挥你的正常水准就好，不要有压力。”
“好啊。”
单小睫就算是想超常发挥，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就跟沈长莲的木板身材一样……
她做的虽不好吃，速度却是一定一的快，热腾腾的饭很快摆在两人面前。
先不论味道，热汤喝下去的确解了晨起的寒气。
再不论味道，两人吃完也都饱了。
“怎么样，还不错吧？”
锦衣玉食富贵窝里长大的小公子沉默了，“分量很足。”
两人吃完后，陆陆续续又来了几个客人，刚刚在座位上做好，又过来一个浑身酒气的男人。
座位上的客人们竟跟提前约定好的一样，全部起身离开了。
那男人径直走向单小睫，离得不远，沈长莲看到了单小睫苍白的一张脸。
她正要起身，却发现陆恒丰已经冲出去了。
沈长莲：……
陆恒丰护在单小睫身前，“喝多了就乖乖待在一边醒酒，不要闯进铺子里，现在是做生意的时候……”
话还没说完，陆恒丰就被大汉一巴掌拍到一旁，连连后退，直到沈长莲搀扶，他才稳住身子。
沈长莲担忧地看着陆恒丰，“陆兄，你没什么大伤吧？能自己带着吗？”
头晕眼花的陆恒丰：“还…还好……”
沈长莲立刻松开陆恒丰，往单小睫身边赶。
“做什么呢你？！”
一句话喊出来，那大汉就回了头。
沈长莲略过她，去看单小睫，“老板娘，去找巡城的护队。”
那大汉的酒劲也被这句话逼退半分，噔噔噔三步走到沈长莲面前。
沈长莲几乎能闻到他鼻孔里呼出来的酒臭味儿。
“哪里来的小子，我找我的婆姨还需要跟你报备？滚！”
沈长莲看着单小睫，“他是你丈夫？”
单小睫简直活的跟一个寡妇没什么两样，忙的不可开交，没想到还真有一个活着的夫君。
她点了点头，“公子吃好就快走吧……”
“那怎么行？”陆恒丰不知何时又冒出来，“你脸色这样难看……”
沈长莲提着陆恒丰的衣领，就把他带走了。
她压低声音，“这是他们的家事，我们还是不要多管——”
她的声音因为一道响亮的巴掌声停了。
陆恒丰看见沈长莲的面色立刻变得十分难看，浑身紧绷，下一刻，沈长莲就同一根箭矢般飞了出去。
少年身形纤长，站在醉汉前就跟柳条一般，可她抬腿踢向醉汉时，陆恒丰分明听见了长剑低吟般的破风声。
醉汉被沈长莲一脚踢飞，绕开桌椅，擦着地飞了十数丈，撞到墙面后方堪堪停下。
沈长莲并没有刻意提高声音，可陆恒丰还是觉得耳膜都要被震破了。
细究下来，才发现是自己的心跳声……
“仗着喝醉就随意打人？你是把自己当成不开灵智的畜生了？”
那醉汉正要爬起，又被沈长莲踩在脚底，“下次喝醉了，尽管来找我，我来帮你醒酒！”
这样大的动静自然引来了巡城的士兵，四人很快被一同带走。
——
此时此刻，好不容易做好心里建设打算给沈长莲送本书的卓烨，扑空了。
书童不明所以地看着传闻中杀人不眨眼，吃盐跟吃米一样的觉明司最牛的一号人物。
“我家公子？他去早市吃饭了，不知道吃到什么时候呢。大人的书我不敢收，您还是去找我家公子吧。”
还没到他肩膀的小书童差点给卓烨跪下来说话，卓烨也不好再直接把书丢给他。
刚刚走到街口的卓烨就看到戴着枷锁被人拿鞭子驱赶的沈长莲。
卓烨：……好熟悉的场景啊。
沈长莲的样貌太过出挑，就算带了镣铐被压着走，也要让人驻足观看。
甚至有些大胆的姑娘直接追在沈长莲身边。
沈长莲就跟京城权贵争相抢看的花魁一样，被围的水泄不通，再加上沈长莲身量高，卓烨想看不见他也难。
“是卓大人吗？我好像看见你了！”
沈长莲挥着手，目正就落在卓烨身上。
电光火石间，卓烨脑子里闪过很多东西，他真的很想转身就走……
少年雀跃的声音再次响起，“是卓大人吗？”
“是那个觉明司的指挥使卓烨卓大人吗？”
卓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