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的很好啊，大人若是不介意，我以后就斗胆叫您恒辰了。”
“……可以。”
燃着的蜡烛很细，落在台面上化了白色的一滩。
冷却后就黏在桌子上。
这根蜡烛燃的很快，好似再过几息就能烧到头。
卓烨也不自觉地屏住呼吸，以此来减缓这根蜡烛燃烧的速度。
可他的吐息本来就对这根燃烧的蜡烛影响不大，憋了一会儿气儿，反而把自己的脸憋红了。
沈长莲看看卓烨通红的脸，又看看桌上的蜡烛。biqubao.com
“这蜡烛很特别吗？恒辰，你怎么盯着它看？”
“还有吗？”
“什么？”
卓烨终于把憋在肺腑中的气吐出来，“蜡烛，还有吗？”
“有啊。”
沈长莲脸上突然荡起笑，弓腰侧身又在案底的小盒子里抽出几根蜡烛。
这蜡烛多的是，小盒子里挤得满满当当的。
沈长莲推到卓烨手边，“你想要早说就是，这东西又不值钱，一路上也我也没用上一整根。”
一行人行到晚上就生火烧饭，有什么该说的话，该做的事也都在火堆旁忙活完了，沈长莲回到就是睡觉。
这蜡烛也就没用过几次。
“不要客气，拿着吧，这蜡烛是单姐自己做的，她用不完，就把这东西送给我们了。”
“我到了江州后，应当也不大能用得上这种东西……”
卓烨一句话也不说，只是静静地看着沈长莲。
他焦灼难安的心也在沈长莲的声音中平静下来。
“现在江州形势不明，或许还真的没有我挑灯夜读的时间了。”
沈长莲似是感叹。
她其实没什么话可说，只是在没话找话而已。
卓烨就跟个哑巴一样，一言不发，她若是不说话，两人可就真的只能沉默了。
而卓烨又没有下马车的意思，她又不能直接把卓烨‘请’下去。
好在，卓烨终于开口说了句话，“我看着车上有很多书，你白日在车上都看了吗？”
“看了，不过没有都看，只是挑了几本。”
书童准备的这些书，自然也是逢合着他自己的胃口。
他认识的字不多，买的书也是图画掺着字。
白日里沈长莲也会抓住机会多教他认几个字……
至于看，沈长莲本来还挺看不上这些书的，不料，看了开头几页就彻底沦陷了。
“都是些闲书，不好拿去送人，到了江州，怕是也只能变成烧火的柴了……”
“你正年轻，看些闲书也好。”
卓烨也认识几个跟沈长莲一样年岁的少年郎。
他们大多都还在院里胡闹、跟两三个友人出门闲逛，去远山狩猎……
就算是读书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跟沈长莲完全没法比。
沈长莲太过优秀，卓烨会下意识将沈长莲跟那些纨绔子弟区分开来。
可他有时也能想到，沈长莲也该是胡闹的年纪。
诡谲多变的朝堂、鲜血淋漓的沙场都不适合沈长莲。
可这一次跟沈长莲的冲突则让他明白，沈长莲根本就不可能是纨绔子弟。
他不是执念偏安一隅的公子哥，而是踌躇满志的少年郎。
卓烨有些后悔，他不该拦着沈长莲，而应该是陪着沈长莲。
如果沈长莲真的要做这些事，卓烨应该是尽量替他拦下致命的危险。
剩下的，可以交给沈长莲自己体会。
转念之间，卓烨就做了决定。
蜡烛悠悠燃到最后，又被卓烨拿起新的一根点上。
烛火不灭，两人也就继续说着话。
卓烨的话不多，更多的时候还是沈长莲主动找话题……
半夜又气了风，将车帘微微吹起。
卓烨伸手按住车帘，也摸到了窗外微凉的晚风。
“秋天到了……”
冷风吹到人骨缝里，竟然也把逢瞻这个五大三粗的给闹醒了。
他身子热，是最不怕冷的，可他一开始赶路，睡的觉就浅。
他不是个粗心的，醒来后先是查看了周遭的形势然后再走到了亮着的马车旁。
逢瞻不是聋子，自然认出了马车里的交谈声，也分清楚了，另一道声音的主人是卓烨。
他刻意喊了一声，“长莲，还没睡吗？”
而后跳上马车。
他一进来之后，空间就逼仄了许多。
他的肩膀就抵着卓烨的肩膀，自然不可能再装作没有看见卓烨。
“呀，卓大人，你也在啊。”
逢瞻的视线停在桌案上滩了一桌的烛泪上。
“看来你们聊了不少时间呢。”
沈长莲笑着解释，“随便聊了几句而已。”
“你怎么突然醒了？是不是外面有些冷。”
沈长莲说着就翻出一条毛毯递给逢瞻，“拿去盖上吧，省的着凉。”
逢瞻并没有接毛毯，他直勾勾地看着桌上的蜡烛，余光却散了部分砸到卓烨身上。
“着凉？不用麻烦了，待会儿我就跟你挤一挤，一起睡在马车上吧。”
逢瞻这样说，沈长莲也不好拒绝。
“行啊。”
她早把逢瞻当成自己的家人，心里也没有什么男女之防。
“这样不好吧。”
卓烨看着逢瞻，一字一顿道：“这车上的地方不大，你们若是挤在了一起，怎么睡的开？”
逢瞻挑眉，“怎么睡不开？前胸贴后背也就睡了。”
他言语中的挑衅明显到连沈长莲都听出来了。
她赶紧出来打圆场。
“瞎说什么，谁要跟你贴着睡。”
两人的话落到卓烨耳边，也跟打情骂俏没什么区别了。
“你跟逢瞻的关系这么好啊。”
酸溜溜的话，让逢瞻翻了个白眼。
“我跟长莲年纪相仿，又是幼年相识，情义自然深厚。跟她进京之后认识不到一载的那些朋友们自然不一样。”
听完这句话，沈长莲都惊讶了。
她还从来没有见过跟醋包一样的逢瞻。
逢瞻犀利的言语也的确伤到了卓烨。
沈长莲见势不对直接先让卓烨离开了。
“我有些困了，恒辰，有什么事，我们明日再聊吧。”
“……好。”
沈长莲叫了卓烨的字，也算是安抚住了他。
可却惹得逢瞻不怪。
卓烨下车后，他也不管卓烨走没走远，直接就问：“恒辰？什么东西？”
沈长莲心累扶额，“……有必要问吗？明显是卓烨的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