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浩升任多克县医院副院长，新任院长来自市医院，据说背景深厚。
院长龚大勇到任第一件事就是开会，安定人心，台上讲了两个多小时的话，总结起来就是舞照跳、妞照泡，以前怎么样，现在还怎么样。
其实对下面的医生来说，谁当院长都差不多，既然不追究，接下来就是排队站山头，外二科副主任医师克伊玛果断向龚大勇投诚，过去蒙克不待见他，让他一个副主任医师被刘浩管着，这事到现在他都愤愤不平。
“院长，这个叫梁欢的是蒙克的忠实狗腿子，平时没少耀武扬威，去金海进修，别的科都是主任去，偏偏他一个刚毕业的本科生代表外科去了，我们都是敢怒不敢言啊，听说前几天回来的时候还去蒙克家探望蒙克他老婆去了。”
龚大勇面无表情道：“嗯？什么意思，他这是对组织的决定不满意？这种人就该敲打敲打，他是哪里人？”
“听说是北河的，跟蒙克是什么关系就不清楚了，蒙克特别待见他，去哪都带着。”克伊玛思索道。
“这样吧，既然出去进修了，那肯定学到了不少先进经验，让他去帖木儿驻点吧，帮助地方改善一下医疗工作。”龚大勇一句话就把梁欢踹到了乡下，没背景还是外地人，最好欺负。
本地医生在当地多少都有沾亲带故的亲戚当官，可能不是什么大官，但你要办事的时候卡你一下也难受，龚大勇当然不会傻到到处乱烧火。
刘浩想为梁欢出头，但他刚上来，位子还没坐稳。
龚大勇走的谁的门路，他打听得一清二楚，犯不着这时候跟他顶，低头喝了口茶。
克伊玛的谄媚样他从心底感到不屑，老子过去压着你，现在照样压着你。
刘浩在午休的时候，把梁欢拉到角落。
“新来的院长想拿你开刀，你要有心理准备，你也别跟他顶，时机合适了我再帮你疏通。”
“嗯，我明白了，还是谢谢刘院长。”梁欢想到过会被穿小鞋，没想来得这么快。
“叫什么院长，多生分，还是叫刘哥。”
“那不成，多不尊重领导，顶多我私底下叫您。”
刘浩对梁欢这声院长还是很受用的，医院最难管的就是技术大拿，有梁欢这份香火情，关键时候会有大用。
第二天晨会，主任森玛带着龚大勇进了外科大门，梁欢他们在走廊列队欢迎，刚准备鼓掌，森玛睁开醉眼。
“散了吧，散了吧，该干嘛干嘛。”
说完径直去办公室去醒酒，习惯了。
好在众人不傻，没有散，在阿娜尔带领下热烈鼓掌。
森玛疑惑挠挠头，回头看见脸色铁青的龚大勇，恍然大悟。
“我们欢迎龚院长讲话。”
众人便又鼓了一遍掌。
梁欢分明看到龚大勇头上青筋一跳一跳的，知道他气坏了。
蒙克都拿森玛没招，龚大勇更没那两下子，他要处理森玛，马上就会有领导给他打电话。
“大家好，我是你们新来的院长，相信在场都认识我了，大家要端正自己的工作态度，不要学某些人，下面我宣布一个决定，鉴于梁欢医生从金海进修回来，特意安排梁医生到帖木儿下乡驻点，梁医生肯定能把从金海学到的先进经验用到帖木儿，改善当地的医疗环境。”
“啊？”众人都有点傻眼，主力走了，以后谁做手术？
最急的是王贵，梁欢下乡去了，谁跟他搭档，现在的外二科已经在多克县小有名气，手术量比以前可大多了，他想挣钱也得做的过来。
“那以后谁做手术？”
“你做不了吗？你也是个二十多年的老医生了，怎么还不知道长进，一把年纪活到狗肚子里去了。”龚大勇总算找到发泄口。
王贵从没受过这种责骂，当场气的就想骂娘，想想老婆儿女就忍住了，不咸不淡道：“我也申请下乡驻点，为帖木儿镇的医疗环境添砖加瓦。”
“好，我批准了，做不好你就不要回来。”龚院长出离愤怒。
骨科两大金刚都走了，护士长阿娜尔叹了口气，这一年外二科的奖金比以前高了几倍有余，都是靠梁欢挣来的，以后他们又要靠天吃饭了，想想就发愁。
龚大勇走后，森玛把梁欢叫进了办公室。
梁欢看森玛状态，哪有半点醉意，乐了。
“原来您刚才是装的，我都没看出来。”
“嘿嘿，他把老子得力干将弄跑了，我还跟他客气什么，他也拿我没办法。”森玛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点上。
“您找我来想交代什么。”
“这是你进修那半年的提成，我跟王贵都同意分你一份，你拿着。”森玛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梁欢。
梁欢捏了捏信封厚度，心里就有了数，这是拿梁欢当自己人，也没客气就收下了。
下班推车往外走，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李丹拎着一个布包从餐厅后门走了出来，似乎没有看到梁欢，神情落寞。
半年不见，两腮不像过去那般瘦削，鼓了起来，整个人更有精气神。
看来餐厅后厨的确养人。
梁欢紧走两步，叫住了李丹。
“梁医生，你回来了，我听你们科护士说你去进修了。”看到梁欢，李丹满脸惊喜。
“我看你刚才好像有心事，怎么回事。”
“没...没什么，就是我干得不好，经理让我不用来了，这些牛肉就当我半个月工资了。”
李丹越说越没底气。
梁欢没想到龚大勇这么没底线，前脚把自己踢下乡，后脚就把李丹也开除出餐厅，这事肯定是后勤经理为了讨好龚大勇干得。
接过李丹手里的布包放在了自行车后座上，梁欢准备送李丹回家。
一路上，李丹也不说话，看梁欢也是偷偷打量，唯恐被发现。
到了李丹门口，梁欢把布包递给李丹。
“我要去下乡了，可能有些日子回不来，这是一些钱，你拿去做一些小生意吧，怎么也能生活。”梁欢拿出森玛给他的提成。
李丹低着头不说话，再抬头已是满脸泪痕。
“我是你什么人啊，拿你的钱又是什么名头，我有手有脚，不需要你的施舍。”
梁欢笑道：“我们是朋友啊，朋友不就应该互相帮忙。”
“你以后不要再找我了，我不想再见你。”李丹迅速锁上门，靠在门后掩面痛哭，像失去了什么珍贵的东西。
梁欢将信封顺着门缝塞了进去，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