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生于大荒之中,流落在极北冰原。
天地苍茫之下,视线所达尽头,是一袭红衣。
从此,苏洛身边多了一个喜穿红衣、爱吃美食的胖姑娘,与苏洛一起结伴游历三年时光。
后来,苏洛一人被困于剑冢剑阵之中,那时身边也只有她一人而已。
剑冢一战结束,一人高歌猛进在剑道一途越走越远,终于到了足以与前人并肩的程度,另一人则是因为师父离奇去世,黯然返回炎域,当了七年代殿主,在羽翼丰满后一举成为薪炎殿殿主。
手握七劫剑,于某处不知名的旷野身死,失去意识之前想得最多的,还是那昔日红衣。
彼时的梅韵言,如新月才出、又如花树堆雪,眸子灵动澄澈、灿若繁星,两世算来几十年光阴,林一依然能够清晰记得女子的娇憨可爱的模样。biqubao.com
再看眼前女子,肤色白嫩不逊色少女,脸上虽不施粉黛却难掩其自身雍容之质,少了昔日的灵动,多了几分看轻岁月的淡然,似笑非笑的表情把自己隐藏得颇深,再无法从脸上看到内心所想,即便是随意坐在台阶上,也称得上姿容非常。
历经岁月仍旧未变的,是女子时不时冒出的危险想法,昔日的苏洛害怕少女有朝一日会把主意打到自己身上来,万万没有想到相隔两世,竟然会是以林一的身份来面对。
炎域地如其名,近乎没有冬天,被扒光了衣服挂在外面展示倒也不会冻死,只是……脸面尽失,以后再无任何颜面见人。
看到梅韵言脸上的笑容,林一心头在思索应对之策,往日里还算活泛的心思,在看到梅韵言时不知是因为激动亦或是因为其他的什么,此时竟然全无办法。
艰难地扭回头,看到旁边那三人已经缓缓朝着自己移动而来。
林一欲哭无泪,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剑圣苏洛,死便是死了,今生不打算以苏洛的名字再重复一次前世走过的路子,只想以林一的身份踏足剑道高峰。
“唉!”
轻叹一口气,林一看向梅韵言,说道:
“殿主,我师父他……已经死了。”
在说出那个字的时候,林一能够明显看到坐在台阶上的女子脸色变了一下,旋即恢复如常,经过岁月的磨砺与人性的背叛,梅韵言近乎是铁石心肠。
林一能够看到梅韵言双目之中有悲伤逐渐弥漫开来,面无表情,却有两行清泪缓缓流下。
三个蒙面人停下脚步,在他们的印象之中似乎从未有见过杀伐狠辣的殿主有过如此时候,不能发出半点声音,双目之中甚是惊恐。
此刻内心如万千剑气肆虐,伤痛万分,林一双眼紧盯那个沉浸于悲伤中的女子,过了片刻后又是缓缓说道:
“师父他……”
“他是怎么死的!”
梅韵言说话近乎咆哮,吓得林一身后三个蒙面人习惯性地跪下,停不住地战栗起来。
脑海中于一瞬间闪过万千想法,又是不忍心欺骗那个陷入悲伤的女子,思索许久又是说道:
“师父他死在了一处不知名的荒野之上,死的时候身边……只有我一人,师父他……他是为了修炼某个遗迹中发现的……剑技,不知为何会……”
林一断断续续说着,脑子飞速盘旋,不知要如何编下去。
“怎么可能!”
梅韵言脱口而出,站起身来重新坐回到高处,林一看着梅韵言的霸气模样,心中感叹当年那个姑娘经过这许多年,真是长大了!
随即,脸上的表情又是变得缓和,双目看着前方,说道:
“这种死法,还真是合了你的性子,是吧,苏洛?”
声音在空旷的宫殿上回响,话语之中的悲伤、难过、戏谑,林一听到后五味杂陈。
两旁的灯笼亮起,在红光映照下的梅韵言,能够看到明显的泪痕,向前一倾又是说道:
“你加入薪炎殿,可是你师父要你如此?”
“并不是,我……我也是在师父他临死时才知道殿主您,只是阴差阳错所以才……”
“好了,我知道了。”
话语之中,比起先前来还是要冷漠不少,仿佛在刚才的某一刻,梅韵言将自己彻底冰封了起来。
闭上眼睛缓缓呼出一口气,梅韵言说道:
“既然你加入我薪炎殿,又是……苏洛的弟子,若是有何事,你尽可来找我。”
“但是,薪炎殿规若你触犯,我不会有任何包庇!”
而后,梅韵言转过头,对着跪在地上的三人缓缓说道:
“把他放到原来的地方,日后若是他来找我,尽管放他进来就是。”
还不待林一说话,三人早已快步上前把白布塞到了林一嘴中将他扛了出去。
拼命扭转脑袋,林一想要再看一看那个女子,只可惜三人速度奇快,只一眼的功夫就已经出了宫殿。
左手捂住眼睛,梅韵言的眼中不自觉有泪水流下,嘴角依旧如先前一般,似笑非笑。
“呵,到最后你还是没有来找我,说那么多又有何用?”
“你不是自诩天下敌手一剑斩之,强敌一剑自退吗?怎么会头脑发昏莫名其妙地死了呢?”
……
空旷的宫殿之上回响着女子的声音,无人能听到。
在薪炎殿,有一处只有梅韵言才知道的小房间,是修建宫殿时候的夹层,到了师父离奇去世后,甚至连梅千雪也不知道。
咫尺地方,一床、一桌、一椅,看来颇为拥挤。
拂去椅子上的灰尘,梅韵言不知上一次来是在什么时候,缓缓坐下,吹去桌上本子堆积灰尘,翻开了第一页。
临近黄昏,斜阳透过窗户洒在小屋之中,梅韵言手指不停,翻看着本子上的只言片语,不时会自嘲地笑一笑。
终于,翻到了页空白,梅韵言从空间戒指中取出一支笔,正是要写,眉头一皱。
“啪”一声将本子合上,梅韵言快步离开了这个独属于自己的隐秘房间,站于宫殿高台之上,见一人进来,不发一声。
“将林一的资料,尽数拿予我,我要他从出生到现在的所有。”
声音不容置疑,来人头一低,而后缓缓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