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直觉或许感触不到异样。
但那凝聚在武器中的“魂”却有些不同,从骑士们所展现出的状态,就能窥见一二。
昨日决斗台上,当苏哲拔出风鹰剑时,台下的惊叹如雷鸣动,更多的是不可思议。
而方才,那种神色肃穆的敬仰,是刻在骨子里的,唯有灵魂的碰撞方能产生共鸣。
也许,唯独这种岁月的沉淀,是奖池中的武器所不能复刻的吧?
“……没想到,你们竟然能为一个杀人犯做到这一步。”
群众中,为首的男人收敛了面目的凶恶,缓缓转身。
在他的示意下,民众们渐渐退出了骑士团大门。
“那我们就到凶案的现场,当场指认吧。”
“没错!我们要民主!是不是凶手,应该由最多数的蒙德城居民来审判!而非骑士团一手独断!”
“出来!跟我们去现场!”
苏哲面色镇静,由数名骑士组成的阵仗,在琴的授意下,贴身紧随着他一同前往歌德大酒店。
群众的队伍犹如示威游行般浩浩荡荡,被怨愤冲破头脑的他们,似乎全然忘记了,苏哲曾是被骑士团公示过的,拯救了危机的英雄。
一路上,夹道的路人窃窃私语,相较于冲击骑士团的激进派,旁观者中大部分仍在摇摆不定,用不多的理智权衡着对错,打听着消息。
今天的蒙德,好像只剩下了这么一件事,歌德大酒店附近被围了个人山人海,空气中弥漫着萧瑟与不安。
若非骑士利昂带着人手寸步不移,这熙熙攘攘的人流中,苏哲的安全不一定能得到保障。
“辛苦你了。”
注意到这个尽心尽力的黄发男人,苏哲浅笑着道谢。
“职责所在。”
利昂面不改色地回复道。
遣散挡路的人群,和固守现场的骑士完成了交接后,苏哲,骑士团的琴、优菈以及贵族代表,歌德大酒店的老板歌德,等几人走进了现场的最内圈。
死者已被蒙上了一层白布,隐约可见尸体的轮廓,只留四肢与凌乱的一簇头发暴露在外。
还不等见到样貌,一缕淡淡的血腥味,便悄然窜入苏哲的鼻息中。
嘶……明明这么淡,却意外的刺鼻,甚至有点上脑啊……
他眉头微蹙。
“好了,双手沾满鲜血的刽子手,如果你还存在的最后一点良知,就在这谢罪吧。”
被激进派推举出的领头,多普勒,一手指着尸体一手指向苏哲,凝声呵斥道。
“还是那句话,骑士团不会接受没有证据的指控。”
优菈毫不留情挑出了多普勒话中的漏洞。
“哼,轮不到你这个罪人的后裔插嘴;”
多普勒目光犀利且不屑。
“千年前,你那残暴的祖先对蒙德人的迫害,犯下的杀戮并不比今天的他要少!”
“多普勒先生,请注意您的言辞。”
就连一贯和善的琴都听不下去,语气冷漠了三分,显露出自己的不满。
碍于古恩希尔德的名门恩威,多普勒转而将矛头再次对准了苏哲。
“这是何等骇人听闻的现场,可怜的无辜者被肆意杀害,抛尸在黎明到来前的蒙德大街,杀人者却仍逍遥法外!”
“他涂鸦着尸体倒下的地面,践踏着死者的尊严,用他的恶毒与黑魔法像把戏般,戏耍着人民如炬的双眼!”
“而现在,他就站在那里,亲眼目睹着那行倾诉死者惨状的血书,却毫无愧疚!”
多普勒继续着他那极具煽动性的呼喊,如鹰隼般的目光,像是在质问着周遭所有“默不作声”的人。
声势下,似乎有一双无形的巨手,推搡着举棋不定的蒙德人,朝着天秤的一端倾斜而去……
苏哲脸上带着嗤笑,刚准备开口,却被多普勒敏锐地掐住时机,用近乎咆哮的宣讲,将话语权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那个玩味中带着讥讽的眼神,深深烙印在苏哲眼里。
拜托,我可不会恪守什么骑士道啊。
下一秒,寒光出鞘——
正在慷慨陈词的多普勒,发出一声诡异的“尖叫”,随即死命昂起了脑袋。
一柄冰冷的剑,就架在了他的脖颈上!
原本如火药桶般躁动的人潮,一下子陷入了死寂!
“现在,肯安静一会儿了吗?”
苏哲出剑快,收剑也快,甚至没有留给开普勒“借题发挥”的机会。
“你脑袋是被驴踢了么?那个杀人犯会特意在地上留下自己的大名后,堂而皇之地离去?”
他厉声喝问多普勒。
“……哼,那是可怜的死者,在将死之际忍耐着失血和剧痛,在地上为我们留下的宝贵线索,也是终将勒住你的绞绳,我何曾说过那字迹出自你手?”
“所以那滩血绘就的涂鸦,也是死者留下的了?”
“怎么可能,那是你的黑魔法!”
“呵呵,姑且算我的,那不妨你来试试,在失血量足以在地上画出如此大小的涂鸦之后,你还能苟延残喘,甚至完整写出我的名字?”
“无需狡辩,也不要用你的罪恶去掩盖生命的伟大奇迹!”
“你一定很会织毛衣吧,看你这么能编,张嘴就是煽风点火,却毫无根据,一直往我的头上扣着响亮的罪名,却最基本的杀人动机都捏造不出来。”
苏哲毫不留情地回怼。
若非中式骂街有伤风化,他非得将这货喷得连他mom都不认识!
“多普勒先生,如果再拿不出决定性证据,骑士团不可能仅凭你的一口之谈,而羁押苏哲。”
琴也再度表明了态度。
“怎么这样啊……”
“骑士团的人,好像一直在偏袒这个家伙……”
“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现场你来我往的争锋相对,在旁观的群众眼里,已然变了味。
多普勒的话空泛却激昂,就像一个抗争霸权的逆行者。
反观有理有据的苏哲,倒成了巧舌如簧的狡辩家。
就连骑士团,也被打上了袒护失允的标签!
千人千面,人心如渊。
最浅薄的人群,只在意他们想要相信的东西。
见时机已然成熟,多普勒清了清嗓子,再度发声。
“骑士团为何要将一个陌生的异邦人带来蒙德城!又口口声声宣扬他是蒙德的救星,而实际上又一手造就了人心惶惶的海滩大爆炸!”
“雪山之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骑士团只字不提?是不是在刻意隐瞒着什么?”
“昨日在骑士团训练场举行的决斗,为何在关键时刻选择了掩人耳目的行径?而恰恰好的第二天就发生如此血腥的杀人事件!”
“近来坊间泄露的黑魔法传说,城外频频失踪的人口,在城内已经演变成了死亡,而这一切的起源,难道不都是这个叫做苏哲之人的出现吗!”m.biqubao.com
“你住口!”
优菈愤然怒斥,但却已经来不及了。
多普勒甚至不需要理清这庞大黑幕中的逻辑,只需要将其一股脑地抛给震撼的民众。
无数的阴谋论,就会迅速成型。
仅仅是在片刻,民众看向骑士团的目光,已经变了。
迷惘,质疑,不信任……
惶惶的人心,恐惧的未知,杀人事件的导火索,已经足以酿成一次颠覆了!
“恕我直言!”
“明明谜底已经昭然若揭,可骑士团,它只要所谓的真理!它只要所谓的证据!它只要为这个家伙开脱!”
“强权的骑士团,真的还在履行着这个以自由为名的城邦,赋予它的重任吗!”
这一次,多普勒的声音,得到了渐强渐强的回应。
“没,没有……”
“没有,没有。”
“没有!骑士团没有!”
“骑士团没有资格剥夺我们自由的权利!”
群众的嘶吼与斥责,如山雨欲来!
被热火朝天的洗脑彻底哄骗的人群,暂忘了骑士团为他们守护的,来之不易的千年和平。
“没错!没错!”
多普勒犹如呼唤黎明的救世主,面色狰狞地高举双手,拥抱着呼啸的热情。
“我们要自由!我们要民主!将权利从那该死的骑士团手中夺回!”
“给我抗争起来啊,蒙德的主人们!一切的不公和罪孽,都将被我们肃清!”
疯狂的人海,如势不可挡的海浪,拍击着寡不敌众的骑士们。
防线被一步步压缩,直至有人距离苏哲,不过咫尺之遥!
也正是在这错乱的一瞬间——
一只陌生的手,朝着苏哲的后背,狠狠推搡了一下!
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包括苏哲自己!
猝不及防的他踉跄着,差点撞在地面的尸体上!
苏哲撑地的双手,在这时,冷不丁触碰到了那个染血的涂鸦。
死死凝望着掌心与指尖的猩红,他的呼吸变得急促,眼瞳不住地左右打颤。
“呵……呵……呵……”
“呃,呃啊……”
低沉的嘶鸣,突兀地从他的牙缝中挤出。
下一秒,意外骤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