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真那边也人心思动了？”
朱标在得到辽东那边的情报后，立即又将中山王徐达喊了过来。
纳哈出虽然对李成桂取得了几场胜利，但依然组织那些女真部落的人心思动。
纳哈出统治辽东期间对女真各部用的依旧是元朝那套极尽压迫的政策，大量的征收青壮为兵，多下禁令广收赋税。
如今纳哈出实力大减，女真各部都瞧出了机会，也知道是谋取独立的绝好机会。
不过这些女真部落和高丽人是世仇，知道这群棒子一直觊觎辽东的土地，他们能够投靠的也只有大明了。
女真到底是建立金朝的民族，别看这百多年来被蒙古人奴役，但其依旧有复兴之志，同大明提出的条件如出一辙，那就是愿意俯首称臣纳贡，但要大明将辽东一部分规划给他自治。
女真这条件其实本来是可以谈的，起码在当下骗他们去死战没什么不好的，无非就是事后不认账而已，本来拿下辽东后朝廷也必然是要先扫荡一圈。
可女真现在这情况，派遣来的使者前后来了四批，各个都是出身于不同的部族，虽然所求大体相同，但想要达成确切的协议也是不容易。
其中战力最强的事野人女真，然后是海东女真，最后才是建州女真。
只是最后谁也没想到实力最弱的建州女真，会在几百年后一统天下。
这的确应了那句话，如果你没有站在上帝视角，永远都想不到历史发展的走向。
女真人啊，那也是一个潜在的隐患。
“往后但有高丽辽东的密报立即上承不得延误。”
朱标对着负责情报的人员吩咐道。
“小的遵命！”
等情报人员离去后，徐达低语道：“殿下，辽东是越乱越好了。那个地方可比燕云十六州复杂多了。何况历朝历代，都未真正控制过此地。”
辽东此地，历代中原王朝都未实际将其控制，即使前唐灭了高句丽之后，对于辽东的控制已经非常薄弱。
历史上，如果不是明朝顶着巨大的民间反对压力，自朱元璋时代开始付出巨量财政、军事资源，向辽东大量移民，恐怕唐朝的收而不治又要重演。
除了辽东，老朱后来又解决了困扰历朝历代的云南问题，这也是后人称赞老朱是万古一帝的原因。
“中山王，孤懂你的意思，也知道你的担心。”
朱标不知道历史上徐达和朱元璋是怎么谈的，但徐达的确对于辽东的战略表现出非常谨慎的样子。
那個地方，比起大漠更难打。
“辽东那地方，还是应该先让他们内斗再狠一点。女真蒙古各部，借着纳哈出以及李成桂尽可能的消耗他们的青壮便足矣了。”朱标继续说道。
内斗这玩意儿，又不是汉人专属，别听后世公知专家扯蛋，其实蒙古人，女真人内斗起来比汉人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如今，我们大明自然是坐壁上观，等将来收复辽东后，才会一一剪出这些势力。”他已经做好出尔反尔地准备。
建州女真的胡里改、斡朵怜、托温三部，虽然朱标未曾和徐达谈起，但这是他必须要解决的眼中钉。
其中斡朵里部的首领挥厚母耶乌居以及其刚两岁的儿子勐哥帖木儿，这孩子也就是将来所谓的大清肇祖原皇帝爱新觉罗·孟特穆，其六世孙即为努尔哈赤。
当然也有野史传闻，努尔哈赤的真实父亲是李成梁。
不管了，宁可错杀一千，也绝不放过一条漏网之鱼。
苦一苦那些蛮夷，骂名孤来担。
当然自己手握绝对的舆论主动权，将来学一学漂亮国，来一手“乾坤大逆转”，也是小菜一碟。
历史嘛，本来就是任人打败的小姑娘。
徐达闻言，也是默默咽了咽口水。
开国太子，有不比开国皇帝弱的那股狠劲，在历史上的确是少见。
“对了，中山王，这一次就让蓝玉跟着你吧。他一直想要封爵，之前脾气火爆，经常冲动行事，如今也稳重了一些，给他个机会，去收复女真各部！”
“臣遵旨！”
徐达立即回道。
这蓝玉是个狠人，也是用兵打仗的天才，这一次太子殿下是想把当做一把利刃，去清理辽东那些顽固不灵的势力。
“济州岛的那些兵丁，想必已经在厉兵秣马了吧？”朱标又问道。
“随时准备着！”徐达点点头。
朱标沉吟一会儿，又道：“记住一点，将来在高丽南部登陆后，要烧毁所有关于高丽的文字和建筑，就像从来都没存在过一样。”
灭其国，毁其史。
……
时间很快又过了两个月，李成桂和纳哈出之间又大大小小打了几次丈，各有胜负，而朱棣按照姚广孝的意思，一直采用“游而不击”的方式，来保存自己的实力。
用他的话说，好刀必须用在刀刃上。
这时候，姚广孝也主动和李成桂见了一面。
这一次会面，李成桂彻底被姚广孝的智慧所折服，心里惊呼：此人才若能为我所用，何愁大业不成？
姚广孝所说的，也是李成桂所担忧的。
高丽官场实在太腐败了，漂没和回扣在各个阶层比比皆是，这些贪墨的官僚上上下下早已经形成了一个利益整体，即使是高丽王也无力改变。
这是王朝末年特有的现象，回天乏术。
另一边，李成桂和自己的那些将领属下在战场上不断流血、牺牲，后方给于的援助又是远远不足，军粮被漂没得太厉害了，双方之间的矛盾已经越发激烈。
若不是李成桂个人的魅力和威望太盛，军队出现哗变也不是没有可能。
“高丽王肯定防着将军，借纳哈出之手来削弱你，这不正好是一个借刀杀人的妙计！”
“以纳哈出的实力，连辽东一地都守不住，根本不可能将势力延伸到高丽地区，当一枚棋子再合适不过了。”
姚广孝的每一句话都直击李成桂的内心。
李成桂清楚再这么打下去，手下的兄弟们会牺牲更多，到时候人心散了，队伍就不好带了。
一边是李成桂与燕王这对还在约束兵马，粮草耗费甚重，高丽朝廷再次大规模强征百姓粮食，民间叛乱此起彼伏，高丽朝堂那边不满之声愈重。
可这些粮草又有多少到了李成桂的手里，而自己却要为那些贪官污吏承受骂名。
麾下士卒兵心散尽，莫说要和纳哈出继续战斗，就连维持现状都难了，每夜都有大量士卒逃营，杀之不尽。
“大师有什么好办法？”
“王禑血脉存疑，实为妖僧辛旽之子的消息早已经在高丽国内广为流传，这一点大将军是知道的。”
李成桂默默点头。
“其实还有一计，可以顺势而为，不知道大将军敢不敢？”姚广孝笑眯眯地说道。
李成桂深吸一口气，露出恭敬之色，说道：“请大师指点！”
姚广孝微微一笑：“朝无正臣，内有奸逆，将军应当举兵讨伐，名为清君侧！”
清君侧！
李成桂顿时眼睛亮了。
这是华夏人的计谋。
有时候他非常佩服华夏人的智慧，连“清君侧”这等阳谋都能想出来。
明明是干造反的事情，却能表现出堂堂正正，光明正大的样子。
高丽的百姓懂个屁，愚昧之人罢了。
如果他也用了“清君侧”这个名号，应该能唬住这些人吧。
“小臣明白了！多谢大师指点！”
几日之后，李成桂和纳哈出言和，甚至主动放弃侵占辽东的几处地方。
他决定孤注一掷了！
当然李成桂在军队是有人支持的。
大伙儿对高丽朝廷憋着一股气，如今有改天换地，当一次开国重臣的机会，岂不是正合心意。
李成桂原本已经精神萎靡，士气低落的弟兄们，瞬间就来了士气。
要知道一点，外患总是暂时的，而内斗才具有永久的决定性。
很快，军队开始调转方向，打出了“清君侧”的旗号，高丽内战瞬间爆发。
高丽国太小了，而平壤离前线也不远。
李成桂的军队一路势如破竹，仅仅数日便打到了高丽王城。
整个高丽国顿时乱套了，而纳哈出也立即出兵，重新夺回了被李成桂占领的辽东土地。
同样在纳哈出南下后，后方空虚，大明自然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亲军都尉府指挥使毛骧亲赴辽东，辽东都司也派千骑精锐威巡各部。
这场“清君侧”来得猝不及防，高丽王王禑还等着李成桂和纳哈出互相消耗呢，没想到对方瞬间调转兵峰，指向了自己。m.biqubao.com
王禑在高丽士兵里本来就没多少威望，加上又因为军粮漂没的事情，被士兵给仇恨上了。
看到李成桂的叛军势如破竹，自己立即仓皇逃走。
……
纳哈出这边看似打赢了胜仗，但辽东的那些女真部落都反了。
他匆匆回去镇压，平定完女真各部的叛乱，连杀了十几个部族首领，总算稳定了后方，但整个人都消瘦了许多。
同时，大明的势力开始疯狂向辽东各地渗透，纳哈出毕竟已经名义上归顺了大明，而且自身势力损耗严重，只能眼睁睁目睹着这一切。
看着手里儿子送来的书信，纳哈出不禁摇头苦笑，猪狗不如的蠢东西，人家赏你个园子管个骁骑营，手底下不过千余人，就高兴成这样。
难道就不知道，就这点儿可是伱老子用半个辽东和十几万兵马换来的，虎父生犬子，当初就应该把他丢出去喂狼。
深深的呼吸一口，然后郑重谨慎的撕开随这封家书送来的大明太子的亲笔信，开篇近半数话语都是客套的寒暄问候。
本都是没有什么意义的，但纳哈出还是耐着性子仔细的研读，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再想回头也没机会了。
他已经知道自己中了明人的圈套。
但又如何？
大明如今比自己的实力强太多了，又给了自己一个侯爵的爵位，还是世袭罔替的，就是让你给他们干活，甚至被他们坑的。
甚至如果没有大明的帮助，自己早被李成桂打得溃败了。
纳哈出并不知道朱棣，姚广孝等人已经潜入了高丽境内，和李成桂勾搭在一起。
读到最后一字，纳哈出闭上眼睛思量再三：“来人，派轻骑将那些女真部族的头人都追回来，不愿意回来的就将他们的头颅带回来！”
他也是发狠了，老子斗不过明国皇太子，还不能欺负你们这些野人？
幕僚先是应了一声，但思来想去还是劝了一句：“杀那些头人容易，可他们在各自部族都还有兄弟儿子，岂会善罢甘休，刚压下去的叛乱恐怕又要反复了。”
“传令！”
“是。”
纳哈出又叫来了一员心腹将领下令道：“立刻率领兵马，前往斡朵里部，将其首领挥厚母耶乌居以及其全部子嗣，尤其是那个刚三岁的儿子猛哥帖木儿带来！”
那将领不明就里，但还是忠诚的应诺，就要下去时又听见纳哈出喊道：“拿到人后，灭了斡朵里部，只要是过了轮子的男丁，全部杀掉。”
“遵从您的命令！”
其实不仅是这员将领，就连纳哈出也不明白，为何大明朝的皇太子，竟然会关注并特意嘱咐这点小事，难道是在敲打我吗？
至于幕僚的话，纳哈出根本没听进去。
老子都投降了大明，以后女真部落也归大明管了，老子在乎那点人心？
难道还靠那些女真人去打天下？
那些女真人朝三暮四，屠了最好。
不仅可以讨好明国皇太子，也能给自己出一口恶气。
既然准备交出权力，那最好把所有隐患都消灭，要不然那些女真人哪一天爬到自己头上来了就不好了。
不管如何乖顺的服从就对了，辽东苦寒之地，他为大元熬了这么多年，也算对得起他们了，实在不是他不忠，而是在草原的那帮不争气啊。
又叫来另一名心腹将领，让他带着三千精锐一同前往，势必要一蹴而就，将太子朱标交代的任务完成。
“只要你将这事干得漂亮，国公之位是孤对你的承诺！”纳哈出看着朱标的信，终于下定了决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