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画灵有脸的话，它的脸现在肯定是扭曲的。
问题是！
你们明明就是同一个人啊！！
然而在谢危戾气和杀意不相上下的目光注视中，画灵只能含泪咽下它想反驳谢危的话，小声结巴说：“好、好的，我知道了。”
书桌上和地上的画稿只有《折骨》很少部分的内容。
谢危看向书桌上关着的笔记本电脑，他按下了开机键，电脑需要指纹或是密码解锁，谢危遂又看向画灵。
“我哥的电脑，你能打开吗？”他问。
画灵很自信，“当然可以！”
说完，它就扑着翅膀飞进了电脑里。
一秒不到，电脑解锁。
画灵骄傲的从电脑里面飞了出来，准备迎接夸奖。
谢危：“谢了。”
画灵：嗯嗯？
它应该得到的夸奖呢？
这人居然就只有一句“谢了”？！
简直连创造者大人一根头发都比不过！！
谢危在电脑面前坐下，拖动鼠标指着一个叫‘星移漫画’的软件，他问画灵：“这应该就是我哥发表《折骨》的平台吧？”
画灵相当高冷的“嗯”了一声。
谢危一边点开星移漫画，一边又问：“我哥笔名是什么？”
“山止川行。”
等漫画平台首页出现在谢危眼前，他才发现自己刚刚问的那个问题完全就是多余的，他根本不需要在平台里搜索他哥的笔名，因为——
以他为封面的漫画《折骨》占据着首页最醒目的那个位置。
没有之一。
谢危满含期待地点开漫画。
——他被铺天盖地的红字糊了一脸。
【我必杀山川老贼：草你妈草你妈草你妈，山川你听见了吗我草你妈！你是真他妈死性不改啊！！当年我追完《跪伏》和《黎明不至》，一个星期都没缓过来，我奶死我都没哭的这么厉害（字面意思，别歪曲理解）
后来你公布新漫画的名字，折骨。
这名字我他妈一听就觉得大事不妙，但谁让老娘太爱你了！！当时就决定再虐我也要哭着追下去。结果你突然改掉了阴间画风，各种鲜艳明亮的色彩疯狂往《折骨》里面用，你妈的……
我以为你终于要变阳间人了，还跟闺蜜感慨了一句：山川画画不阴间了，老娘的青春结束了。
结果你他妈这几话画的是什么啊草你妈的，我老公他爸坐牢，看到这个剧情的时候我心里一咯噔，但是安慰自己，没关系有的救。
然后接下来的剧情直接把老娘给创死了！我老公他妈妈哪里得罪你了，大哥又哪里得罪你了？？！你要阴间你他妈为什么不一开始就画阴间一点！
山川，我草你妈。】
【山川你没有心吗：他才十八岁，意气风发如春日初生的十八岁，心有骄阳万丈光的十八岁。为什么要这么对他啊？】
【狂炫小橘子：山川，我现在真的恨你恨得牙痒痒……】
……
谢危滑动鼠标看了漫画底下点赞数最多的七条评论，每一条里面都带着很深的怨念，他点开漫画最新一话，只看了几秒。
谢危就发现这一话不是他哥画的。
尽管线条、画风等等看上去跟他哥画的毫无区别，但的的确确和他哥无关。
“奇怪……”谢危疑惑地呢喃，“我哥难不成是认识什么智能机器人吗？”
画灵出声打断他的思绪：“差点忘了，有件事我要告诉你，在你来之前我问二十一岁的谢危他想……”
说到这里，画灵突然停顿。
它看了看谢危脸色，发现他对自己这样称呼二十一岁的谢危并无反应以后，画灵遂继续往下说。
“……在现实世界拥有一个什么身份，他说孤儿。”
谢危：？
他冷笑着问：“有爸有妈当孤儿？他有病？”
画灵：“这个……”
看到它的反应，谢危似有所悟，他屈指敲敲电脑屏幕，“总不能是漫画里的这些内容，他都经历过吧？”
画灵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十八岁的谢危。
让它撒谎，撒一个谎也许就得要好几个谎言来圆。
到时候说多错多。
那就糟糕了。
可是告诉这个谢危吧，下次二十一岁的他再来到现实世界，就会拥有这段记忆，那个谢危岂不是就会发现他十九岁以后的记忆都是假的？
甚至可能还会发现他在的世界也是虚假的。
创造者大人说过，天道不想让二十一岁的谢危发现真相。
它、它就是一个灵啊，怎么可能斗得过天道。
画灵很苦恼。
可它琢磨的时间有一点久。
于是谢危轻而易举就猜出了自己所问问题的答案，他直言：“看来他没经历过。”
画灵呆滞。
“这个……”它想要组织语言解释，“那个……”
谢危说完以后突然想到他那时多出了一段来自六岁的记忆，尽管他不想承认那个qj犯是未来的他，但从客观事实上来讲——
那就是未来的他。
谢危：你妈的，真恶心。
这样一推断，那个傻/逼之后定然也会拥有他现在的记忆。
让对方意识到自己其实没遭受过那一切？
算了吧。
他又不是菩萨。
就让那傻/逼好好被那些痛苦的记忆折磨吧，至于求他哥原谅这件事，他来就好了，用不着傻/逼插手。
“你应该能把我这段记忆暂时封存之类的吧？”谢危看向画灵，“好歹也是从漫画里诞生出来的，总不会这点事都做不到？”
后一句话的嘲讽简直拉满了。
画灵气得翅膀叉腰。
（腰当然是没有，就是叉在书的侧边而已……）
它大声说：“你在开什么玩笑，这个我当然可以做到！”
“那么到时候他又出现，你记得……等等，”谢危想到了一个很致命的问题，“他要是又想做点什么，我哥那么柔弱，根本反抗不了吧？！”
画灵立马表示：“我可以让下一次出现的人是六岁的你。”
谢危闻言脸色有那么一点扭曲。
六岁也好，二十一岁也罢。
无论哪一个，谢危都不想让他再出现在他哥面前。
明明一开始哥就是他一个人的。
但比起二十一岁“光荣”成为qj犯的那个傻/逼，他还是更愿意选六岁的小屁孩。
谢危从牙缝里挤出来一个字：“行。”
好烦。
为什么不能让他哥只属于他一个人啊？
*
晚上九点多临近十点，温愈和温星嘉还在医院病房里守着。
快六岁的温星嘉小朋友的睡觉时间一直很固定——九点，但是今天晚上无论温愈怎么劝，他都不肯去睡觉。
明明困得上下眼皮都在打架了。
可温星嘉还是不愿从病床旁边挪开一步。
黑白分明的眸子刚闭一会，又会马上睁得大大的，很努力、很认真地注视着躺在病床上还未醒来的阮舟。
右手还抓着那张画。
温愈走过来，刚想再劝劝侄子的时候。
——阮舟醒来了。
只一瞬间，温星嘉的眼睛里面就多了一点微弱却好像永远不会熄灭的亮光。
意识一清醒，阮舟便深深蹙起眉。
如同有巨大的的苦水哽在喉头，漫出的痛苦在脸上无处遁形。
太疼了。
那场起初毫无怜惜可言的暴行甚至一度让阮舟觉得他快要死在了沙发上，可是他没有，他还在承受生不如死的折磨。
123：[给你用疗伤道具？]
[现在先别。]阮舟连灵魂看上去都有点疲倦，[温愈和嘉嘉在这里，身体上的痛苦突然消失，我怕我一放松，会流露出不合时宜的情绪。]
123沉默。
它心里有些烦躁。
都痛到这种地步了，还他妈要强撑着不崩人设。
这人未免也太能忍了。
见到阮舟醒来，温愈神色透着点惊喜，看见阮舟满含痛楚的皱眉，他瞬间压下脸上喜色，焦急又担忧的询问：“小舟，是不舒服吗？要不要我帮你找医生过来？”
温星嘉一眨不眨的望着阮舟。
精致可爱的小脸紧绷着。
小手也捏成拳头。
担心的情绪从他身上完完全全冒了出来。
喉咙干涩刺痛。
仿佛只要一张嘴说话，便会往外渗血似的。
阮舟只好小幅度轻轻摇头，望向温愈的、波光潋滟的桃花眼里就好像是在说——别担心，我没事，不用麻烦医生。
温愈心一颤。
越发加重了想要把对阮舟做出那种事的人大卸八块的念头。
温愈声音柔和了好几度：“那要不要喝点温水？”
阮舟又轻轻摇头。
现在他连吞咽口水都是痛的，怎么可能还会想喝水。
阮舟余光看到了温星嘉，他微微向旁边转动眼珠，脸上露出一点浅浅笑容，明明嗓子痛得要命，却还是无声的喊道：
“嘉嘉。”
温星嘉连忙点头。
把自己画的那幅画拿了出来，举给阮舟看。
看到画上的人，阮舟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温柔又开心地笑了，他一字一顿做口型：“谢谢嘉嘉，我很喜欢。”
短短八个字说完。
阮舟额上已经渗出了一层薄汗。
温星嘉看见了，他立马捂住自己嘴巴，对着阮舟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
——哥哥，不要说。
明白他意思的阮舟轻轻点头。
温星嘉小心翼翼的眨眨眼，像是在问：哥哥，你是不是很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