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就要出正月了，这天又下起了雪。
天还黑着。
玄武门的守门将领急匆匆的行走在通往承德殿的路上。
在承德殿的台阶下被黄禄公公拦了下来。
“哎呦，林千户，这是怎么了？着急忙慌的。”
林千户也顾不上先把自己的气喘匀了再说话，赶紧把来意说明了。
“禄公公，快，快通知圣上。”
黄禄是黄鸣新认的干儿子，跟着干爹也算是见了世面的。
一见林千户这模样，知道肯定有要紧事发生。
不敢耽搁了，忙问:“这是怎的了？”
林千户一拍大腿，眼泪都要急出来了。
“长公主抬着兰阳郡主的尸身堵在玄武门前。”
大理寺寺卿带着两位少卿，刑部尚书带着刑部最得力的手下和仵作，小跑着来到了玄武门。
大队的御林军横插进人群中，将长公主府的人和准备上朝的文武官员隔离开来。
大理寺寺卿宫鸿上前一步，拱手行礼。
“下官见过长公主殿下。”直起身，双眼直视身着昌平长公主，“您要告太子妃戕害郡主，圣上特派下官来接手郡主尸身，大理寺将和刑部一起审理此案。”
长公主面色陡变，寒声问道:“皇上呢，本宫要见皇上。”
宫鸿:“审案是刑部的职责所在，无需劳烦圣上亲临。”
脸色苍白的长公主冷冷一笑，“本宫告的是御状。”
刑部尚书:“出了命案，自当由本官和宫大人接手。”
大理寺和刑部部门职能逐渐重合，正德帝有意兼并两部，方便管理。
长公主不理两人的套话，只坚定一项，“本宫告的是御状。”
宫鸿平静直视长公主的眼睛，“告御状是要有流程的，长公主要走一遍吗？”
自古以来走上告御状这条路的所付代价极大，打板子，滚钉板，甚至有丢脑袋的风险。
昌平长公主:“本宫是当朝长公主。”
宫鸿:“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告御状也是一样。”
长公主十指紧攥，额角青筋突突突的跳。
宫鸿似是看不见长公主的怒容，再加一句，“这御状长公主告还是不告？”
昌平长公主自知自己和正德帝已经撕破脸皮，他肯定会包庇陈娇娇那个贱人。
就想着在宫门前用百姓的嘴逼他处置了陈娇娇。
没想到面都还没见上，就被人拦在了玄武门前。
兰阳的死一定是那个贱人做的手脚，要不然之前一直好好的，自从他们回京后，兰阳先是被内力震伤，今又被七日笑毒杀。
一定是他们做的。
自己要为兰阳报仇。
想到这，昌平长公主抬起了头。
“除夕那日，我儿兰阳好好的就被太子妃用内力打伤，伤重不愈。前几日是白马寺空明大师换了药方子，我儿已经好了大半。却突然被人下毒，于昨日毒发在寝殿内。
本宫就问一句，宫大人所说天子犯法和庶民同罪，那太子妃无辜伤人，该如何治罪？”
在场的官员全都倒吸一口冷气，长公主这话问的，太厉害了。
宫鸿揣着手，淡定回道:“长公主可是要告太子妃？那这不归我们大理寺管辖。皇家的家事一向由宗人府管理。”
“嘶～”
一片吸气的声音。
高，实在是高。
宫大人年纪轻轻，没想到深谙官场之道。
这一手锅甩的实在漂亮。
昌平长公主眼含怒气，指着宫鸿就骂道:“姓宫的，本宫和你讲尊卑，你和我讲律法。本宫和你讲起律法来，你又和说这是家事，不归你管。你就是卫烨霖养的一条狗！”
宫鸿任长公主骂。
长公主骂完还好心问上一句，“殿下还要说什么？”
聚在玄武门前的文武百官今天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悍不畏强权？
宫大人实在是勇，当为我辈楷模。
长公主说不出什么了。
玄武门前站满了看热闹的官员，没有一人站出来为他说话的。
长公主派的官员下马的下马，下狱的下狱，剩下的要不被架空，要不被贬离京。
要是一年前的长公主，昨晚就直接杀进皇宫，要求正德帝处死陈娇娇了。
昌平长公主气的胸脯上下起伏，她指着宫鸿的手指不住颤抖，“你，你，你”半天也没说下下一句。
刑部尚书看戏看够了，出声道：“长公主可要上告？”
告，告个屁！
自己没有任何证据，贱女人打伤兰阳的理由也说的过去。
那时候在场的各家命妇都可以作证，是兰阳无礼在先。
身为太子妃，教训不知礼数的郡主，是符合礼制的。
深吸一口气，昌平长公主沉声道：“本宫要见皇上。”
黄鸣适时从人群后走了出来，一甩拂尘说道：“圣上正等着长公主。”
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身后棺木中的兰阳郡主，“长公主还是让郡主安息吧。”
再吸一口气。
昌平长公主开始怀疑今天自己出门是不是没看黄历，谁都要在她头上踩一脚。
宫鸿说道：“郡主的尸身可先由刑部抬回去，有仵作验明死因。”
“谁敢动我儿的尸身。”
宫鸿撇撇嘴，“请殿下明示。”
这话说的三分无奈，三分随意，还有四分漫不经心。
这都是什么破事，你说你女儿是让人毒杀，那就让仵作查证。
不让查，就想治别人的罪，是不是想太美了。
正当长公主进退不得的时候，耿家人来了。
耿三爷奔到郡主的棺木旁，看见安详躺着的兰阳，老泪纵横。
“兰阳，兰阳。。。”
耿兰馨不可置信的捂着嘴，眼含热泪。
耿开济却勾了勾嘴角，眼角讥讽之尽显。
耿老夫人颤抖着喊了一声，：“公主。。。。”
自昌平长公主嫁进耿家，耿老夫人就是这样喊她的。
多年如一日，耿家因这个女人而兴盛，也可能因这个女人衰败。
长公主没有回头。
她跟着黄鸣进宫去了。
黄鸣宣读正德帝的口谕，“今日休朝一天。”
耿开济敲着轮椅扶手催促道：“快回去，丢不丢人。”
闹成什么样子，还真以为人家可以任他们拿捏。
活在之前没睡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