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国舅这几年身份水涨船高，看的金银珠宝自然不在少数。但这样夺目的宝石，确实还是第一次见。
郭斐笑着说道：“不是宝石，是一面镜子。”
“镜子？”杨国舅挑眉。
要是一开始就知道只是一面镜子，他当然是不会有兴趣看的。但刚才见过那样璀璨夺目的耀眼之光，杨国舅还真是生出了几分好奇。
他招了招手，捧着盒子的下人立刻就凑了过来，半蹲着将锦盒递到对方手里。
杨国舅伸手将里面的镜子拿了出来，入手便觉出不一样来。
这镜子不过巴掌大小，光可鉴人，玲珑体柔。
周围被一层金边镶嵌，握在手里，顿生冷意。
里头还有一根手柄，杨国舅见惯了精巧之物，也不用郭斐解释，自己就将手柄插进了镜面之中。
这镜子有了把手，日常握在手里把玩就更加方便了。
但真正让杨国舅震惊的不是这镜子的设计，而是镜面。
如今的镜子，经过工匠反复的磨练，早就不是模模糊糊看不清人影的模样了。但眼前这镜子，却恍如一池秋水被凝固其中。
纤毫毕现，巧夺天工啊……
杨国舅看着镜中的自己，再一次忍不住心中赞叹道。
古人第一次看见自己长得什么模样，这种震撼是难以言喻的。郭斐在收到张云敏送来的东西之前，自己当然先看过一眼。
这会儿看见杨国舅沉迷镜子，这才不动声色的吐了口气。这位张姑娘还真是有些手段，就算流放去了那样的苦寒之地，竟然还能带回来如此稀世奇珍。
等杨国舅看惯了镜子，这才恋恋不舍的放了回去。
“这镜子，一共有多少？”杨国舅问道。
“总共有五把，这镜面是可以抠下来的，北地的工匠手艺不好，只能做到如此。要是国舅嫌弃它做工粗糙，可以再叫京城的名匠重新打造。”郭斐说道。
杨国舅满意的点了点头，这镜子刚一入手，他最不满意的就是周围的镶嵌，手艺不错，但东西实在差劲。
要是能拆下来，到时候再找京城的凤凰楼重新打造一个径直的镜面，岂不是更好。
“全都给我。”杨国舅直接说道。
“当然，普天之下，除了国舅之外，没人能再用这样的好东西了。”郭斐拍马屁道。
杨国舅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看向郭斐，“你想要什么？”
到了他们这个身份地位的人，已经不再需要虚与委蛇了。对方带着这样的好东西找上门来，必然是有所求。
而无论他们要求什么，杨国舅也不在意。能应允的自然应允，应不了的，全天下除了皇帝，还有谁能应下来？
郭斐脸上露出了一丝讨好的笑意，“小的从前只是个普通衙役，当初押送张家的罪人去北境，才得了这些好东西。”
“小的也不敢胡说，这也是张家托人送来的。北境的罗坚伯死了，但是张家希望能够献上这个，能保全罗家的人。还请国舅美言两句，能让罗家的人流放去北境。”
“都是罪人，一路上能有个照应便好。”
杨国舅的脸色就慢慢沉了下去，要是别的事自然好说，就算是高抬贵手放过谁，杨国舅也不会放在心上。
但偏偏是罗坚伯，北境的粮饷被贪，多半都进了杨国舅的口袋。
谁能知道这些匈奴人会在这个时候进兵，肇州兵败一塌涂地。京中震动，虽然罗坚伯成了替罪羔羊，加上皇帝病了，肇州失守的事却还是引起了朝野议论纷纷。
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蛮人攻下了肇州，万一对方盘踞肇州，攻破燕云，那京城以及南下，不就任凭蛮人践踏？！
杨国舅也在为这件事心烦，大胤天下安定，他就是权势滔天的国舅。否则追查起来，贪墨军粮可不是小事，到时候就算把人踢出去当做替罪羔羊，也难免惹来一身骚。
这会儿郭斐提起绕过罗家，杨国舅的脸上当然不好看。
“罗坚伯失守肇州，这是重罪，他自己死了就算了？”
“罗家罪孽深重，当然应该满门处死，否则如何平天下之怒。”杨国舅冷哼一声，“你想靠这些，来为这样的逆贼说话，难不成，你也是叛逆？”
杨国舅可舍不得这些镜子，要他就这么还回去自然不可能。
既然不愿意还回去，最好的办法自然就是将献宝的人给杀了。这种事杨国舅做的多了，熟门熟路，半点压力都没有。
郭斐拢在袖里的手微微一抖，但面上却还是不动声色，依然笑盈盈的说道，“国舅误会了，误会了。这肇州，并没有失守啊。”
“没有？”杨国舅挑眉，“难不成，你是想说军报是乱写的？”
“罗坚伯已死，丰水河战败也是事实，但是北境也并不是无人，张家虽然被流放，但是也愿意为国效忠尽力啊。”郭斐低声说道。
“成国公啊……”杨国舅十分刻意的叹息了一声，心思却飞速转动起来。
张明德也是个老疯子了，好好的成国公不做，非要在在边境放了那群蛮人的老弱妇孺。这事原本不大，但是被刘仆射拿捏住了，从中作梗，本就是要将张明德赶出京城，最好将他在军中的势力一并拔除。
皇帝对这位老将军也早就看不过眼，张明德性情耿直，常在朝堂上出言不逊。加上他私放蛮人妇孺这件事无可抵赖，一家人就都被赶去了北境。
但张家在军中的功名赫赫，就算是杨国舅也有耳闻。
从前怎么没想到，让张家的人去解决这次肇州之乱呢？！
但杨国舅也不傻，略微沉吟了一番，继续问道：“成国公是想要复起？”
郭斐点头，“老将军脾气执拗，但是子孙到底是享福惯了的人，北境苦寒，在经历过京城的富庶和繁华之后，谁愿意留在北境那样的穷山恶水？”
“但张家在京城也没有关系，靠不上任何人，所以才献出了这样的宝物。就是希望国舅大人，能够提拔他们一手。”
“张家，能夺回肇州么？”杨国舅忍不住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