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唐湛这样近距离的接触对卫瑶来说，无异于一种酷刑。
现在顾府的大门被人关上了，卫瑶退无可退，面前又拦着一头“大老虎”……她整个人都方了。
狗男主，我好像也没得罪你吧？
把我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堵在家门口是怎么个意思？
眼瞅着唐湛越靠越近，两人的身躯几乎要贴在一起了，于是卫瑶不得不硬着头皮软着嗓子道：“王爷不是要送小女子去康宁郡主的庄子上吗？时辰已经不早了，还是快些起程吧！”
唐湛没回答，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卫瑶瞧。
那目光并不轻浮，反而带着不少情绪，似疯狂、似凶狠、似焦躁、还隐隐带着一丝狼狈。
但他始终克制着，并没有其他动作。
即便如此，唐湛那一身气势仍然压迫的卫瑶几乎喘不过气来。
但卫瑶也不想求饶，盯就盯呗！眼神反正也杀不死人！
时间仿佛过了很久，又仿佛没有过很久，最后，她突然听到头顶传来唐湛咬牙切齿的怒骂：“妖女！为什么你就是阴魂不散！”
？？？
嗐！这小王八蛋在说什么呢？
什么叫妖女？什么叫阴魂不散？
说得好像本宝宝很想缠着你似的！
不是！
神经病院今天是放假吗？
怎么把这狗男主给放出来了！！！
卫瑶又气又懵逼，但形势比人强，她现在也不敢拿唐湛怎么样，只能在心里呜呜渣渣这样子。
可下一刻，唐湛突然伸手钳住卫瑶的下巴，迫使她仰起头。
由于常年习武，唐湛的手指长着粗粝的厚茧，当脂腹摩挲着卫瑶那白皙滑嫩的脸颊时……那感觉实在是让人不怎么愉悦。
卫瑶遭不住了，干脆壮着胆子瞪回去，声音也拔高了不少：“渤海王！你到底想怎么样？”
这时唐湛倒是不说话了，他只是低垂着头，一瞬不瞬地盯着卫瑶。
面对那样炯炯的目光，卫瑶原本攒着的一股气倏地泄的干干净净。
装什么深沉啊喂！
卫瑶就很气！
再说她这几天从兰若那边受了不少气，现在又受这狗男主的气，整个人憋屈的不行。
这渤海王太张狂了，在大门口都敢明目张胆的轻薄她，压根就不尊重人家！
卫瑶干脆也不忍了：“行行行！你赢了！”
“大不了我不当这劳什子相府千金了好吧！反正我也是个被调包的冒牌货！”
“渤海王大人，要杀要剐麻烦你快点的！砍头不过碗大个疤，十八年后老娘我又是一条好汉！还有……”
卫瑶说嗨了，也顾不上唐湛是个什么反应，索性一股脑都说了：“老娘又不欠你的！你把我堵在家门口算是怎么回事？”
唐湛听罢，并没有发怒，反而轻轻地笑了起来：“你不欠我什么？你欠我的可太多了！”
……
原来
唐湛在少年时期，总是梦到一个美丽的姑娘。
姑娘的双眸清澈而滟潋，仿佛里面盈着一汪湖水，叫人心甘情愿地栽进去再不复清醒。
姑娘的双唇像是春天里初绽的樱花，娇娇袅袅地挂在枝头，叫人心生向往却又不忍采撷。
当她冲你笑的时候，周遭的一切都失了颜色，仿佛天地间唯独剩下这一抹嫣粉而已……
那时的唐湛正是初尝人事、知慕少艾的年纪，情思靡靡，入梦旖旎。
他觉得梦里的姑娘比天上的谪仙都要美上三分，王嫱返生、西子再世也不外如是。
唐湛不知梦里的她姓谁名谁，也不知道她住在何处，甚至不知道世间究竟有没有这样一位姑娘？
梦醒无痕，芳踪杳渺。
后来唐湛承了爵位，带着自己麾下的将士远赴封地渤海国，自此便再也没有做过这样美好的梦。
唐湛在那苦寒之地与突厥、契丹、东瀛等入侵者打了近十年的仗，死在他手上的敌人不计其数。
统治渤海国远比世人所想象的血腥、残酷，通常当一场厮杀结束后，唐湛便站在硝烟弥漫的黑土地上，看着那些支离破碎的躯体堆成一座尸山，屠戮的鲜血染红整片海域……
说起来，唐湛已经很多年不做梦了。
如今他已经是二十有六的年纪，又如何能忆得起年少时梦里的姑娘生得什么模样？
直到前几天，唐湛被母后催得烦了，带着聘礼来到丞相府。
当时唐湛正站在廊下，看着少女缓缓朝他走来。
那灵动的眉眼，嫣粉的唇儿，白皙而娇俏的脸蛋，聘婷妙曼的身姿……
年少时尘封的记忆悄然打开了。
魂牵梦萦的少女，终于有了清晰的轮廓。
那一刻，没有人知道唐湛的内心经历了怎样的震荡。
她每走一步，都让他的心止不住的狂跳。
她每一次抬眸，都让他的身躯疯狂战栗。
虽然她当着他的面补了许多脂粉，但依然掩盖不了天生的昳丽与姝色。
上次在顾府，唐湛的内心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可面上却不显。
他甚至还在怀疑，这个顾青瑶是不是敌军派来故意迷惑他的？
毕竟……
年少时梦中的女子似乎与他一般年纪，放在如今，恐怕早已嫁作人妇，儿女绕膝了！
漫长的十年过去，她怎么可能还是一副少女的模样？
谁曾想，自打那天从顾府回来之后，唐湛便开始做噩梦。
梦境里，她的身影再次出现。
她做妇人打扮坐在一个荒草丛生的偏院里，表情满是凄楚与落寞。
画面转了又转，最后定格在一间屋子里。
她躺在地上，一头瀑布般的长发倾泻下来，将身子遮盖了半边，紧接着，鲜血从她的后脑泊泊淌出，唐湛的梦里变成了满目的赤红……
“不——”
梦境到了这里，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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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补充本文世界设定参考资料（一）：历史上的渤海国指唐朝以东的地域及海域的泛称（具体指今东北地区、朝鲜半岛东北以及俄罗斯远东地区的一部分），与契丹、高句丽、突厥等国相邻，常有战争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