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完年之后，气温一天比一天低，2008年初冰雪灾害袭击了南方许多城市，大雪封山、交通阻断、电力、供水不足，严重地影响了人们的生活。
接下来马上就要到春节了，可边陲小镇却冷冷清清的，街道上几乎看不到人。
李月娥和卫庆梅母女俩裹着旧袄子坐在简陋、破败的小房间里，面前的茶几上摆着厚厚一摞现金。
那是三个月前卡尔.瓦伦堡留下的五万块钱。
2007、08年的时候，经济远没有现在这么通货膨胀的厉害。
李月娥一家拿这五万块再东拼西凑借点钱，完全可以盖一幢两层楼的小洋房，这样一来，他们一家三口就再也不用住在这个不足四十平的窄仄小套间里了。
但是……
因为年初南方大范围降雪，路面结冰，高速封道，她老公卫二被困在路上已经整整五天了。
家里的经济来源，一直是靠卫二在外地打工挣取的。
而且镇里许多家庭都是这样的情况。
这些家庭妇女除了洗衣服煮饭带孩子，也没有什么特别能挣钱的谋生活计，如果作为顶梁柱的男人无法回家，她们恐怕连年关都过不去。
李月娥刚刚在看电视的时候，正好新闻里在播报有人冻死在路上的消息。
她思想斗争了许久，最后一咬牙，将钱揣在布兜里，她得想办法去县里请人开车接孩子他爸回来！
几经波折，卫二总算回了家，但又因为在路上冻了好几天而生了一场大病。
一家人为了治病把五万块花去了一大半，加上治病期间没办法出去找活干，而吃穿用度哪一样都离不开钱，等卫二病愈之后，家里又回到一贫如洗的生活状态。
李月娥也许后悔过，当初怎么没能问卡尔.瓦伦堡多要一些钱？
又或者留了他的联系方式，这样以后也可以拿卫瑶当理由再问他要钱啊！
可卡尔也不是人傻钱多的冤大头，他走前特地请律师和当地的派出所和户籍所沟通过了。除非有正当理由，或是等卫瑶年满十八岁以后，否则当地派出所不得向任何人透露领养者与被领养者的信息。
从那以后，李月娥便再也没法从卫瑶那里捞到哪怕是一点好处。
当初寄养在她家里的那个小小女孩，和他们一家彻底断绝了关系。
……
时光荏苒，稍纵即逝。
卫瑶幼时经历过的那些不好的往事，偶尔还会出现在她的梦里。
梦里闪现的回忆并不是单一的，但也不连贯，可能是县城餐厅里的片段，也可能是飞驰在道路间的汽车上……
很多事情，或许已经被卫瑶逐渐淡忘，但只有那道低沉、暗哑的声音，深深地烙印在她的脑海里，自始至终，无法磨灭。
“从今以后，你只需要听哥哥一个人的话就好。”
“哥哥永远不会生瑶瑶的气。”
“以后你无法做选择，哥哥可以帮你选。”
“就算你没办法和其他人沟通交流也没关系……你不需要去讨好任何人。”
“但有一条，你必须要记住。”
“瑶瑶不再是一个人了。”
“以后瑶瑶遇到什么事，不要自己一个人闷着。”
“告诉哥哥，哥哥会替你解决的，好吗？”
有哥哥在，你不需要讨好任何人……
*******
五年后
2012年初秋，京市第十二中学初中部教学楼
昨天夜里刚下过一场雨，今天天气凉快了不少，学校里到处都是葱葱郁郁的，草木欣然，万物可爱。
下课铃刚刚响起，初二6班的教室里就热闹了起来，七八个男同学跑到走廊上嬉笑打闹，三五个女同学结伴上厕所，还有一两个好吃鬼跑去小卖部买雪糕辣条。
当然，更多的同学则留在教室里休息。
比如从前往后数的第三排靠窗的座位上，一名娇小的女生正歪着脑袋趴在课桌上休息。
她脸色有些苍白，双眼紧闭，嘴唇嫣红，浓密而纤长的睫毛随着起伏的呼吸正微微地颤动着。biqubao.com
同桌周舟盯着女孩看了好一会儿，看着看着，她鬼使神差地将细吸管从牛奶盒的外包装上拆下来，轻轻地放了上去。
然后吸管被少女的眼睫毛稳稳地托住了……
雾草！周舟瞳孔地震。
吸管竟然没有掉下来！！！没有掉下来！！！
它被眼睫毛托住了！！！
托住了！！！
这女孩儿绝壁是睫毛精转世啊有木有！
哎！要是这睫毛长在自己眼皮子上就好了……
周舟既羡慕又郁闷地叹息了一声，她把吸管从睫毛上拿下来插进牛奶盒里泄愤似的嗦了一大口。
照理来说，就算是绝世大美女，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早就该习惯了才对……但周舟的同桌卫瑶可不一样！
这小姑娘长得实在太好看，周舟和她同班都一年多了，仍然时不时被惊艳到。
那句诗怎么说来着？
天生丽质难自弃？
六宫粉黛无颜色？
或是……
皎若太阳升朝霞？
灼若芙蕖出渌波？
诶，反正就，就那个意思吧……
周舟又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又过了一会，教室里陆陆续续有人回来了，下节课是体育课，同学们挨个在柜子里翻找运动鞋、运动衫。
周舟拿完自己的运动外套后，推了推卫瑶的肩膀：“瑶瑶！该起来了！马上要上课了！”
“诶？”少女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白皙幼嫩的小脸上被压出了一道睡痕：“粥粥，是不是老师来啦？”
“来个鬼！”周舟翻了个大白眼：“睡美人小姐姐，下节课要换场地了，你没看教室里的人都要走光了吗？”
“嗯……不好意思啊，我‘内个’来了，昨晚肚子疼得要死根本没睡好，现在又困又累……你让我再睡一会儿吧，就一会会……”卫瑶说着话，脑袋一歪，眼皮子又耷拉了下去。
周舟：“……可真有你的！别睡了诶！体育课就算要请假也得先集合了再找老师请假啊！！”
“嗯……”卫瑶的声音越来越小，细弱蚊呐。
周舟见喊不动，也学着卫瑶趴在桌子上，喃喃自语道：“睡得真快，本来还想跟你分享一个八卦来着……”
“你知道吗？咱们高中部高三理科六班转学来了个神级帅哥！他个子好高啊！感觉得有一米八八、八九的亚子！不过吧……都高三了才转学过来也是有点神奇了。”
“而且啊！他是从京市德威英国国际学校转学过来的！！你说这是不是也太牛批了！”
“瑶瑶，这还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周舟神秘兮兮地靠在卫瑶的耳畔继续嘀咕：“刚刚体育委员给我们说，高中的体育老师休陪产假……”
“所以今天高三六班的体育课要和我们合并一起上……”
“可惜啊可惜，瑶瑶你怎么在这个节骨眼上来‘那个’呢！你知不知道啊！你要错过一个亿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