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成了普通百姓,他想要找到上好的医士都是难事,更别提那些人,是否会尽心尽力医治姚晏清。
如果官居高位,恐怕就是下一个萧子疏。
想来想去,也就只有这么一种好去处。
沈忆当即就答应了下来,“你放心,本君会尽快完成大一统,如今就暂且派宫中御医看顾令妹,你的官职,本君会慎重考虑。”
姚君若眼中含着热泪,沉沉的心思终于放了下去。
沈忆看到他这副样子,也就大概明白了姚君若如今身在这里的最根本原因,姚家这一对兄妹,比天下任何兄妹都要亲切。
甚至姚君若能果断的放下自己的一切,这是无数人都做不到的。
比如萧子疏。
姚君若离开之后,沈忆看着外面已经暗下来的夜色,起身走出去,谢惊重在身后静静跟着。
她在长廊之下抬眸,看着漫天闪烁着的星辰。
听说人死了之后,会变成天上的一颗星星,在每一个日夜里,都会无声的照看着牵挂的人。
沈忆不知道萧子疏是不是也在其中,如今一切走向和平,她竟然有些怀念萧子疏了。
那日来楚地途中耽误了一些时间,是因为她亲自去找了临近城池的城主,给周忱休书一封,请城主帮忙带回了萧子疏的尸体。
虽然已经残缺的破败不堪,临走的时候,脸上却始终挂着微笑,只是身上刀剑的痕迹过于显眼,那抹在脖子上的一刀,至今还有干涸的鲜血。
萧子疏并没有被带走,沈忆直接让人在城郊买了墓地,厚葬了他。
京城那一片繁华而又喧嚣的土地不适合他,萧子疏天生就应该是青云野鹤一般的存在,文人里才高三斗,举世无双的谪仙公子。
从头至尾,他两次谋反,沈忆心底只有敬佩,也就是这一份敬佩,让他最后给了萧子疏迟来的体面。
正如外界传言的那样,很多人都以为萧子疏意外死在北商,而昀朝女君从头至尾都不忍杀他。
虽然世人最终尸体不知在哪里,可他确实得以安息了。
世人大多缺少他那一份孤勇,又没有他那样的才情,更不及他的风雅翩翩。
可惜了,这样的人。
谢惊重看着她似乎在怀念某些人的目光,忍不住直接侧身过去,毫不犹豫的挡在了她的面前,脸色很差。
“你的眼里都没有我了。”
四周还有其他人在值守,也有跟在身后伺候的宫女和太监,谢惊重这话是突然说出口的,他们都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慌忙之间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沈忆抬手抵住额角,随之挥了挥手,“都退下。”
“是。”
四周的人瞬间退了个干净,一个不留,谢惊重还是那一副固执的模样看看她,多少有些幽怨。
沈忆抬手比划着他的身高,“你几岁了?”
“什么啊。”他拍开她的手。
“我今天不过是和姚君若多说了几句话,你就已经这个脸色,以前萧子疏百般接近我,怎么没有见到你这样?”
谢惊重还是生气,“这和以前能一样吗?”
沈忆点头,“对啊,现在和以前已经不一样了,我们要面对的世界更大了,往后我登上天下共主的位置,总是不可能时时刻刻有时间陪着你,我的眼前也会有形形色色的人,你没有办法占据我的全部生活。”
“那我就日日在你身后守护着你,握紧我手中的刀剑,无论有谁敢多靠近一步,或者对你有什么不轨的行为,我就直接动手。”
他不仅要替她守好这片江山,更要守护好眼前这个人。
之前走了一个萧子疏,又出现了一个周忱,他死了之后,姚君若的机会却更大了,往后有可能整天都在沈忆面前晃悠。
而日后择婿的事情肯定也会被催促,三国合并,这偌大的天下有数不清的男人,更有无数大臣会想尽办法把自家的儿郎塞进来……
届时,整个后宫就是人仰马翻,谢惊重都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应对了。
沈忆忍不住抬手戳了戳他胸口的战甲,男人纹丝不动,只是就这样安静的垂眸看她。
沈忆问他。
“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的占有欲如此之强?你难不成还能拿个绳子,把我们两个人整日绑在一起不成?”
北商季节暖和,吹过来的风也带着一股暖意,庭院中盛开的不知道什么品种的白色花,满树都是,风一吹,那花瓣就随风飘了过来。
不过是一阵风吹了一会,整个庭院之中仿佛要被花全部遮盖住,长廊上灯火通明,蓝色的灯光映照着整座庭院,男人慢慢温柔下来的棱角,让人忍不住想要抬手触碰。
倒也真的是忽略他了。
再怎么说,他们也算是确定关系的情侣,日常是该亲密一些,但这种场合,沈忆也不好伤风败俗。
谢惊重察觉出她又有点想躲开的意思,在她的手收回去之前,粗粝的大掌直接握住了她的手腕,缓缓往上,握住了掌心和指尖。
指腹感受着这一份格外特别的触感,也让谢惊重的心快要跳出嗓子眼。
沈忆的手,只有常年执笔的地方留下了薄薄的茧,其余的地方,软的像是刚做好的糕点,尤其是指尖。
这也是谢惊重第一次知道,男人和女人的手是完全不一样的。
他常年握着刀剑,掌心磨出来一层厚厚的茧,尤其是大拇指虎口的地方,常年拔剑磨的很硬一块。
可她的手,却像是会在掌心流了的水,竟然让人有些担心握不住。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目光灼热地盯着眼前的人,却看到沈忆施然一笑,眉梢都舒展了起来,迎着灯笼里暖色的光,温柔的看着他,五官都变得柔和起来。
“不要总是患得患失,我既然承诺过,此生便只会有你一个人,万千人在我眼中不过一世浮云、人生匆匆过客而已,唯独你是例外。”
只有眼前人会如同亲人一般,无条件的相信她,为她而战,甘愿成为她手里的刀刃,无论指向何处,都所向披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