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波是个厉害的！
未雨绸缪，谨慎策划，紧密衔接，几天时间内，硬是凭借双水村几个农民协助，就瓦解了一个诈骗团伙。
本地最大的头目得到消息，已经成功潜逃到米家镇，但金波在胖炉头等人的策应下，成功抓到了手。
后来听说，这事还跟县里的一个大人物有牵连。
只是，少平已经不再关心这个了，听到消息时，他已经和田润叶在去黄原城的路上了。
由于身边有个累赘的箱子，加上母亲不遗余力的，塞满吃用的一个提包，路上有些吃力。
润叶姑娘非要带着她的嫁衣，还担心磕碰着，包了几层床单不说，还要少平随时不离身。
当然，首饰盒她是自己抱着的。
这物件，连少平抱着她都不放心。
路过黄原时，停了一下。
田润叶说，“既然回来了，都要见一见的。”
这个“都”，显然包含他二爸。
田晓霞二十二岁了，或许是因为参与了“联合会”的事，她越发的干练了。
当然，发育也越发的好。
田润叶的衣服，两人已经完全可以换着穿了，里外都是。
这是在田润叶拗不过，给晓霞展示了嫁衣之后，少平才发现的。
少平极度怀疑，她是在故意炫耀。
结果，麻烦来了。
田晓霞趁没人的时候，跑到少平面前，也不说话，只看着他。
眼里水波莹莹的，无声的控诉。
“首饰给你一套，衣服不行。”
“没衣服首饰怎么戴？”
“那是婚服……”
“我姐说有常服！”
“其实吧，你穿这衣服未必好看。”
“为啥？”
“你的气质是阳光、现代，这衣服式样，古典元素多了一些。”
“你会有办法的，哦？！”
“……好吧，你把尺寸都给我，我试一试。”
“我哪里知道都要一些什么，你来量一下，不就有了。”
“……”
“找你姐去，让她给你量。”
“行！孙少平，你给我等着。”
“先别走，有正事。”少平叫住了转身要走的田晓霞。
“你说！”
“联合会的事，怕是要加一个‘劳务输出’的项目了……”少平把跟老乔见面的事，给田晓霞说了。
“呵，禾禾爸爸居然是个大官啊！”
少平也不知说什么好，只好自嘲道：“是啊，跟你一样，都是二代公主，瞧，我多好的运气！”
“是不是后悔了？你把我姐给休了，咱们可以商量一下。”
“塑料姐妹情！”
“嘁，这女人之间的事啊，男人永远是不会懂的。”
“话说回来，联合会进展怎么样？没什么问题吧？”少平问起正事。
田晓霞有些怏怏，“运转还算正常，只是吧，最近有件事，我很不开心。”
“出了什么事，说说看。”
“你还记得小翠么？”
“小翠？噢……”孙少平想起来了。
那还是他委托晓霞照看的。
他当初打工，去了解东关等活儿的人们生活状态时，遇到一个姓胡的包工头，小翠是他那里的，负责做饭。
碰巧的是，有次胡姓包工头做恶事，让少平给碰上了，打了他一顿，就把小翠给带了出来。
给了她两百元钱，让她回家。
才十六岁的一个姑娘，不合适一个人在外面。
可没多久，她又回来了，继续在东关市场等活儿。
问她原因，她讲父亲嫌她在家吃闲饭，钱花完后，就又把她送了出来。
那时，联合会已经有了些模样，少平就把她委托给了晓霞。
年龄太小了，有必要照顾一下。
“怎么，她出了什么事？”
“唉……”晓霞叹了口气，“她竟然真的跟那个包工头好上了……人家明明就是图她的身子……”
“有强迫没有？”
晓霞摇了摇头，“这不是堕落嘛！”
“那就是自愿。你情我愿的事，又没有犯法，你管她干什？这是世情。早说过了，联合会只对协议项目负责，私人的事，与联合会无关。”
“可……”
“类似的事以后会很多……”少平也有些无可奈何，“什么叫‘以经济建设为中心’，以后你就慢慢的体会出来了。这钱啊，像是恶魔，一旦放开没了控制，会做很多恶事……晓霞，社会风气变了，人们的价值观会变得越来越多元化，咱们得学会习惯。”
“难道就没有办法？”
“有啊，怎会没有？”少平给了晓霞一个肯定答复。
“但这不是咱们能管得了的事，联合会就其性子，本就是一个松散的人才市场和交易场所，能管的实在有限。以后，等咱自己的公司真的建立起来，在内部，你是可以引导一下价值观的。”
“我还是意难平！”
“嗯……”少平想起来这位还是一个二代，“你可以给你爸吹吹风。”
“引导一个积极向上的价值观，是为政者的基本责任，他或许有办法。至少在黄原市，他是有能力树立一种新时代价值观的，只要他愿做。”
“计将安出？”
“四个途径！”少平竖起四根手指，“第一，给黄原人民树立一个新的价值观标准，大张旗鼓的宣传；第二，给所有的新闻工作者，设立一个底线标准，从报纸、电视、书刊、影视剧等开始，控制好宣传口；第三，把好法院关口，禁绝平庸之恶；第四，在所有企事业单位范围内，打击不正之风。”
“什么叫平庸之恶？”田晓霞问。
“工具人的意思，即：明知道是错的还要去做，以服从命令，或者遵守法律作为借口，推卸个人责任，没有自己的独立思考的人和做法。那个部门拥有裁决权，是社会的道德底线，他们做起恶来，遗毒无穷。”
“你举一个例子说说嘛……”
田晓霞有着记者的敏感度，抓住这个问题不放了，甚至不惜撒娇，也要弄清楚这个问题。
孙少平觉得，或许可以试一试，看能否推动一下，提前做一些预警。
如果能行，在黄原区域树立一个有别与他处的价值观示范，那就赚大了。
“那好吧，我举些例子，分别从几个角度说一下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