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别跟着别人学，你就不是那样儿的人，根本学不像。”
孙少平直接摊牌。
“这事你得帮忙。”
周秉义也学坏了，知道要挟人了。
“俄已经帮了，又画图纸又提建议的，还专门来找你报信儿……”
“话虽如此，可你惹出的事，就做这一点，跟后果比起来，太轻松了。”
“那你说咋办？”
“样板的那部分，你出资金。”
“如果是你们家，没二话，但俄对北省没有利益诉求，花那么多钱在别人身上，不合算。”
“我不信！”
周秉义摇头，“北省有最多的可开发山林，有最好的农垦农场，有全国最大的重工业基地，还有最合适进行的边贸生意，我就不信没有你想要的。”
少平有些惊异的注视周秉义。
“别看！被你整了许多次，还不允许我也学一些经济知识啊。”
“果然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君果非复吴下阿蒙矣。”
“过奖！过奖！”周秉义随意拱手。
“你说那些都对！但跟你没关系啊，你当不了家；跟你们光子片也没有关系，只那个项目，纯属做好事，没收益的。”
“房子建好不是可以卖钱嘛，你多建一些，卖别人一部分，以盈补亏……”
“俄又不打算搞房地产。”
“你以前不是说，这个很挣钱吗？”
“是啊，天下挣钱的地方多了，总不能俄都做吧？”
“你老婆不是出身部队的嘛，她哥又是在后勤上，工程兵那么多……”
“呵，周秉义，你学坏了。”孙少平无奈苦笑，“房地产还没到风口上，建材、资金、购买力……都是问题，现在出手太早了，一个不好就是先烈了。”
周秉义思索一会儿，开口道：“建材我想办法，资金也是我想办法，但由你托底儿，你看咋样？”
“俄说的是行业，你给俄讲吉春……”孙少平点破周秉义偷换概念，遂提出自己的条件，“这样吧，有个事儿你若是促成了，吉春新区的事就按你说的办。”
“什么事，你先说说看。”
“允许俄在北省设立贸易公司，允许贸易公司投资农林业、养殖业、药材种植业、农副产品加工业……”
“你到底想干啥？”周秉义跳了起来，“那么多事，你做得了么？”
孙少平却处之泰然，“俄做不了，但黄原人可以，由黄原省里出面来做这件事。俄们那里跟西北的合作已经开始了，投资的是棉花，你们可以派人去调研一下，互惠互利的。”
“这事太大了！”
“所以由你牵线，先做个铺垫，有基础的话双方再派人详谈。”
周秉义起身，在屋里来回转圈儿，最后说道：“按说这是个好事儿，我试试吧，先说好啊，成与不成，都跟吉春新区没关系。”
孙少平递给他一份方案。
这是春节前，他跟老乔商量的计划，由贸易走向生产领域，以获取更大的掌控力，攫取更多的利润，从而达到“以贸兴省”的目的。
原本是准备第二阶段落实的，如今有周秉义探探路也好。
如果真行，黄原省里将派遣考察团过来，谈判成功，黄原的劳务大军就可以出动了。
那时，黄原将聚西北、东北力量南下，加上东南沿海的轻工业生产能力，三点相连，盘活国内贸易。
“原来，你早有准备啊。”
“少来，不管信与不信，不是给你准备的。”
“那我父亲那里……”
“他们没那么快，到今年年底能有眉目就不错了。”
周秉义点头，深以为然。
一对多，确实没那么容易。
但两人全部判断错误了。
周志刚虽然做了一辈子建筑工人，基本没有管理过人，但耳闻目染，见的实在是有些多了。
尤其是如何发动群众。
这简直是他们那一代人的自带技能，鼓动性强，而且服从性高。
也可能房子确实是光字片当务之急，人人迫切，家家盼望。
周志刚一呼吁，老家伙们群起响应。
在光字片，街坊们世世代代都在忙两件事。
一为吃，一是住。
光字片的房子，起初盖的是啥样儿，如今还是啥样儿。
“后辈儿孙太拉胯，如今老子再上马！”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
“一切为了吉春新区，一切为了房子！”
这是第一期业主委员会拉出的横幅，办公地点就暂设在周家。
后来实在施展不开，索性借街道办的地方办公。
没错！
周志刚汇合老兄弟们商议过后，最先搞定的就是街道办那帮子妇女们，然后由她们发动街坊。
那些妇女们拿出当年动员年轻人上山下乡得劲头儿，走屋串户，还不到两个星期，业主委员会成立了。
然后拿出章程，挨家挨户测量、签约，以面积换面积，不足，或者多要的的部分，补足余款。
先交有折扣，没钱有贷款。
什么拆迁补偿？没有！
贷款哪里来？
周志刚发动来的集资，不足的部分，打的是孙少平的主意。
他找人计算过盖一幢楼的成本。
六层楼，四个单元，每个单元十二户，总计四十八户，室内面积六十和九十两种，两两搭配。
由于没有地价，自己用工，综合下来，建筑成本能控制在百元之内，一幢楼四十万左右的造价。
溢价三成销售，售价能控制在百五十元每平。
结余出来的土地用于商业开发，获得的资金反哺到房子上，投资人三到五年就可以拿回他的钱。
至于道路、车棚、绿化等公共设施，资金充足留一次完成，不足就因陋就简，慢慢来。
每年做一点，很快就能做完。
他们以预算价格签约，确定收、贷比例、还款期限等。
至于收款的事，等通知时间再统一进行。
为了尽可能省大家的钱，也为了统一拆迁，业主委员会还制订了短期安置房计划。
就是解决在拆迁之后到交房入住期间，大家的住宿问题。
方法是男女分开，过一段集体生活，在此期间，连吃饭都有统一食堂。
为了省钱，他们是算到了骨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