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波纳闷儿了。
“这还不叫大胆？”
“不叫！”孙少平摇头，“兄弟，你可以再大胆一些？”
“怎么才能更大胆一些？”
“往上，往上想。”
“往上想？”
“往上想！”
金波终于明白了。
“你是说从河上下手？”
“对！就是河，还得是大河。”
“那小河呢？”
“大河有大河的做法，小河有小河的做法，都是水源地。不过，小河服从于大河，先做大河，后做小河。”
“合着俄想想修一条三级公路，你却直接让俄上国道，还要成连成网。”
“慢慢来嘛。先从黄原入手，依托黄原河，形成流域水渠网络，比如在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少平拉过金波拿来的河流地图，在上面标注着位置。
“这些地方应该都是可以筑坝的，他们各自的海拔落差有三百到五百米，可以形成水渠源头……”
“小南河的这个位置，也可以筑坝，它的水渠网可以覆盖五个大塬，在牛角川跟黄原河渠网连接……”
“这样，你原来规划的涝池灌溉系统，就是渠网的最后一公里，但却省了不少提灌站……”
两人边说边讨论，孙少平边解释边画，到得晚上掌灯，已经完成黄原河流域，涵盖五条大小河流的坝、渠水网规划，加上提灌涝池，整个规划可以惠及十八个大塬，七十六个中塬，近四千个村级小塬。
金波看着成果，沉思着说道：“如今看来，主要就是三个大型坝址和塬上的涝池灌溉系统，其它可以依托原来的灌溉网改建。”
“嗯，可以两头来。以公社和村集体为主，修建涝池和塬上灌溉系统，通过工程招标，来进行新坝修建、旧坝改造、主渠网建设。”
看看已经天黑，少平扔下笔，“主要也就这些了。大老远跑来，不请你吃一顿说不过去，走吧，楼下羊肉馆。”
吃饭时说起家事，少平问：“你和小赵怎么说的，该结婚了吧，这都已经多少年了？咱们三兄弟，只剩你了。”
“这不是事情缠着了嘛，”金波埋头吃肉，“她年龄小一些，父母亲想多留她几年。”
“再小也到时间了。金秀都二十三了，你还要熬到三十不成？”
“那倒不也至于，过年的时候说了，她今年退伍，明年就办。”
孙少平一下子有了兴趣，“退伍后去哪里？干脆来咱黄原，几个公司随便挑，去哪个都行。”
金波相当牛皮，“还能去那里，当然夫唱妇随，俄在那里她去那里。”少平大赞，“嗯，很不错，这才是俄心目中的金波，加油！俄看好你。”
“俄怀疑，你是在坑俄。”
“哪有？俄这是在支持你。”
“表面上是……你知道不知道，润生已经被你给坑苦了。”
“不可能！”孙少平大为不解，“媳妇儿还是俄给他找的呢，怎可能坑他。”
“那你知不知道，润叶姐跟郝红梅是有联系的？”
“她在正礼，一直帮着润叶姐做事，润叶姐不在的时候，可全靠她了。我怎会不知道。”
“你怎么对待润叶姐的，你是知道的吧？”
“怎么，俄哪里做得不对么？这跟润生有啥关系。”
“关系大去了！”金波有些气愤。
看情形，似乎对他都有影响了。
“解释一下。”
“女人是会比较的……”
金波一句话说明了问题本质。
“也就是说……俄闯祸了？”
金波严重点头，“要挣钱给女人花，要知道疼人，要经常送小礼物，还要会做饭……”
他掰着指头，一个个的数着，然后看着孙少平，“你还有什么说的吗？”
“润生有分红，应该不缺钱啊？郝红梅更能挣，她可是在正源高管计划里的人，每年都有额外津贴的……”
“这是钱的事儿吗？这是观念问题啊！”金波已经“出离愤怒”的样子，“是不正之风！要制止！”
“你们打不过俄。”
孙少平说出一个事实。
金波……
“再说郝红梅那么能挣钱，花一点算什么。”
“坏就坏在她能挣啊！”
金波痛心疾首，“但那是她的。某人的错误表率下，男人给女人钱，是天经地义不是？……”
“于是……”
“于是以此为借口，润生分红的钱也被她给管了，说是留给孩子的奶粉钱……孩子吃什么奶粉，居然能用那么多钱？金子做的吗？”
“你不懂，孩子可以有多个，孩子要天天吃，孩子要穿衣服，孩子要上学……所以，是有一定道理的。”
金波觉得，一个巨大的黑幕向他笼罩了过来，像是一座山。
“啊？这么多吗？咱们那时候啥也没有，还不是也活这么大？”
“你不懂，妈妈爱孩子的心，无限大……”
“好吧，暂时算你有道理。接着，郝红梅说要化妆品，说‘女为悦己者容’，既然是为了男人的脸面，赞助一些也是应该的吧……”
“然后……”
“然后润生攒了多年的小金库就被没收了，他们俩自高中时就在一起，藏都藏不住啊！你们的药妆还那么贵……”
“啊这……”
“就这还没完呢！”金波喝了一口酒，“只化妆还不行，还要买衣服吧，居然要‘订制’的，俄就不明白了，吴老师来之前，你的衣服还不都是俄妈给你做，那算不算订制……”
“你不懂……”
金波攥起茶杯，“再说俄不懂，俄可要打人了啊……”
“好吧，这订制跟订制不一样……”孙少平开始解释。
“就算你说的有道理。可人能穿几件衣服？怎能没完没了的买……”
“你不……啊这俄知道一些。”孙少平看见金波又攥起的杯子，赶忙改口。
“女人的衣服啊，永远少一件……”
“少一件？少哪一件？”
“她当时想穿的那件……”
金波：“……”
“哪里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你说给自己女人听，你女人又显摆给别人……唉，孙少平，你就害人吧！”
“所以……”
“所以润生就哭了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