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连着开了三天。
等到终于结束的时候,老廖拦住想要走开的周秉义,“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给我说?”
周秉义猛摇头。
开玩笑,君不秘则失臣,臣不秘则失身,几事不秘则成害,八字还没成一撇的事,是绝对不能公开的。
但老廖也不白给,“听说你们家里来了一位早年的朋友……”
“你想多了,就是一普通朋友,喜欢搞点农业研究的穷教授。”
老廖气急,“呵!周秉义,真有你的,都这时候了还想瞒着我?”
周秉义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嘘,小声一点,这不还没到时候嘛。”
“那么大一财神爷,怎么能让他住你家里呢?别慢待了。”
“不会,他美得很。”
“不行,这事太过重大,不能由着你的性子来,组织要介入。”
老廖果然是有备而来。
他早知道了孙少平的过往,找周秉义,不过就是要一个插手的借口。
周秉义当然不肯让老廖破坏他的大计,协商后老廖还是决定实地看看,根据实际情况再做处理。
结果两人到达周家的时候,已经没有了孙少平的影子。
只有老爷子独自坐在院子里,骂骂咧咧的在嘟囔些什么。
周秉义吃了一惊,忙问媳妇:“人呢?”
“已经有两天没有见到人了,说是出去随便走走。”
老廖唉声叹气,连声说,“坏菜!坏菜!”
周秉义倒是镇定,“爸他是怎么了?”
郝冬梅抿嘴一笑,“跟少平下棋输了,被嘲讽‘棋王的儿子也不过如此’,正生闷气呢。”
周秉义气笑了。
这个混蛋,哪壶不开提哪壶。
爸在下棋上根本没有得到爷爷的真传,只是会而已。
回头定要让他尝一尝自己的厉害。
想到这里,安慰周志刚道:“爸,这事你别挂心上,回头我收拾他,您可别气出个什么好歹来。”
没找到老爷子人老心不老,“我还没有老,回头把你爷爷的棋谱找出来给我,我还就不信了。”
孙少平刚来到北省,初步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后,就让正源派出考察团来北省。
他之所以放了把火就跑,就是因为考察团来了。
正源这次派遣的考察团非常庞大。
孙少平打算事无巨细,先把北省摸一个底儿再说。
如今除了药材、百货、几家油厂、两家奶厂,正源在北省几乎没有什么其它投资了。
贸易方面倒是很多。
正荣饲料有一多半的原料都来自北省,其它诸如玉米、大米、面粉、大瓜子、花生……反正就是不停的买买买。
转头又换成高附加值的工业品再输入进来,并以此为跳板向远东倾销。
生意是不小,但北省得利有限,被周秉义戏称为“过路财神”。
考察团一到北省就化整为零,以商务考察为名义,散入了北省各处,根本没有引起周秉义他们的注意。
等孙少平忙完这一切,重新回到吉春的时候就已经是一个月后了。
在这一个月里,通过各方面收集的信息,周秉义也差不多知道了孙少平的所作所为。
“你说你,考察就考察呗,说一句能怎么了,神神秘秘的,搞得跟鬼子进村一样,害得老廖都快神经了。”
“老廖?你的二把手?他怎么了?”
“还不是怕跑了你这个财神爷嘛,整天提心吊胆的,最近有些神经衰弱了都。”
“那倒是对不住他了,改天请他去天上人间一趟。”
“停!你别害我的人。”周秉义阻止,却摆开棋盘,“咱们先私后公,来,先杀两盘再说其它。”
“怎么,想报仇?”
“棋王他儿子下不过你,棋王他孙子想试一试。”
“你们一家都是小心眼啊,下盘棋而已,记到现在。”
孙少平吹毛求疵,不愿上手。
他知道周秉义下棋厉害,自己的水平欺负下老爷子还行。
谁让老爷子他是学渣呢。
但对上周秉义就危险,可以说十死无生,读书厉害的,下棋都差不多。
自己的学习天赋,比起周秉义和周蓉兄妹俩,啥也不是。
动手该差不多。
周秉义对孙少平的推诿心里明镜儿似的,“话可不能这样说,事关家族荣誉,不得不战。”
“靠!你还越发来劲儿了,决战要选良辰吉日,不可草率,待我查查黄历定下决战日期不迟。”
周秉义直接笑了,“算了,难得见你人怂,暂时放你一马好了。别说没告诉你,老爷子最近在研究棋谱呢,被他逮着,也不一定会有你的好果子吃。”
孙少平惊奇,“棋谱?哪来的?”
“我爷爷传下的……”
“还有这东西?”孙少平决定找时间偷回来看一看。
秉昆他爷爷不但是一位小有名气的私塾先生,还是方圆百里有名的棋王。
这一点,孙少平是知道的。
周家三个孩子也就周秉义得了几分真传,周蓉是不喜欢,周秉昆是根本学不会。
偏他还觉得下棋费脑筋,有那功夫还不如抽烟歇一会儿呢。
“你少动小心思,”周秉义警告道:“你呢最好让老爷子把气出了,否则,不赔个把女儿这事情没完。”
孙少平急得跳了起来。
狼子野心啊!
周秉义这浓眉大眼的,竟然惦记上自家的小棉袄了。
想死了他的心!
“赶快收回你刚才说的话,别说没提醒你,惹急了咱们一拍两散,这北省的生意我不做了。”
“别一惊一乍的,至于吗?你闺女就不嫁人啦?”
“反正没到时候,我打算养到三十岁再说,你现在少打她们主意。”
两人打着嘴仗,离开棋盘回到茶台面前,周秉义泡上茶,“说说吧,你这一趟都有啥收获。”
“唉……”孙少平先叹气,“好好一个北省,被折腾成如今的模样,不得不说,你们还是很厉害的。”
周秉义老脸一红,有些受不住。
“你这嘴能不能别这么损,功劳没有还没有苦劳嘛。”
“对不起!”孙少平不接受这种说法,“在我这里,没有功劳做基础,苦劳就是个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