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动担架车上大腹便便的妇人,额头薄汗如寒冬暖房玻璃上的蒸露,不停的往外分泌,车床快速的行进中,护士医生分在两道时刻监护着孕妇,还有一个男子,他的神情很紧张,他不停的呼喊着痛欲晕厥的孕患,坚持住!坚持住!忍一忍!很快就要到医院了!!
这样的关切,这样的明面上的担忧,如果不是早已看过了动画,她都以为会以为你才是孩子的父亲啊,大石学长……
可是,现在她又有什么心情去吐别人家的槽呢。
她只能跟着跑,跟着上了救护车,跟着帮拎大石学长的网球包,跟在后面默不作响,事情发展成这一步,就好像本来冥冥早已注定的事情因为她的冒然出现全成了她的责任一样。
是,孕妇是本该摔在她的身上的。
是,那个被压在身下动弹不得人也该是她。
是,即使已经受伤还要继续推行救护担架车照顾伤患而不顾自己的迟到和比赛的人更应该是她才对。
现在,她只能背着别人的包,跟在别人的身后跑,但担忧的情绪又不能遗漏在脸上,因为这成了她的错。青学的第一双打之一的大石秀一郎,为了救她顺带救孕妇,而扭裂了尺骨,不是扭伤,是断。
比书里所绘的更严重。
她能说什么,她该对菊丸说什么。
没有大石青学也一样能赢,失去大石和桃城搭档你也一样可以胜。
为什么大石会受伤?这不是她的错,他本来就该受伤,这确实不是她造成的。
是这样么?
可以这样恬着脸皮把事情全推的一干二净么?
如果大石的脸上仅有忧忡,那此时她的一定是结满了冰霜。
手术室门关,他们在门外。
已经通知了病员家属,但人还未到,于情于理他们走不得,大石走不得,她更走不得。
想上前去对立于门边的学长说几句,但话至喉间,凝在了那里。
铃响。
像打破了沉寂气氛的松懈口,她忙不迭的掏出手机走到稍远的地方去接。
显示屏上闪烁着的名字让她略微一怔:——面瘫大人。
啊,是手冢部长,这么喜感的谐称没有让她扯出笑来,捏着手机的手一紧,她按下通话键。
“moxi,moxi……”
[喂,是梅桑么?]清儒尔雅的声线从那一端送来。
“……不二学长?”她诧异,这道声音她不会认错,但奇不二怎么会用手冢的手机打来给她呢。
[我手机不在身边,手冢正好有你的电话,]好像知晓她的疑惑,他简单的解释,遂又略带心急的问[你现在在哪?]
“……我,我现在在医院…”念及医院两字,心上一重。
[医院?你怎么了!]音还未定,便被对方急急的打断。
“不是、不是我~是大石学长……”
[大石?他和你在一起么?]
“恩,学长,事情是这样的……”
她潦潦的把事情的经过重述了一遍,语气沉重的却好像现今躺在手术室里的是她那位身先士卒的副部长。
那厢沉默了。
———『MP掉5格,剩余值:95』。
这次和不二无关,只是自己精神压力所致。她没想过要去装可怜装同情装无辜,也没想过要去抱怨去推卸去事不关己。
是啊,她只是个外人,是无关紧要的人,是个对胜负没有影响的人,如果现在,右臂绑上厚重夹板的人是她,那可能她会轻松许多,舒畅许多。
[你把电话给大石,我去叫手冢来听。]不二这样吩咐道。
“嗯。”她低声的应着。
该讨厌她了吧,绝对会讨厌她的,什么贡献也没有,还害得他们损失一员或不可缺的大将。这事若是摆在从前电视上,她也是急一急就快进过去,之后便惊喜在大猫和别人搭档产生的化学反应里头。
这是孕妇害人嘛,这是大石倒霉么,这么着阿桃就不用失落了嘛,这么着人员配置就正好了嘛。
那现在呢?
现在呢………
害人的,是她。
罪魁,也是她。
她向大石走去,不全是愧悔,不全是自责,忽然感觉自己已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了。
[梅?]
她以为已经将电话转交的人的声音,又在电话那一边响起。
[梅,不用自责,这不是你的过错,这只是一场意外。]那般温润的声音,她曾惧怕的声音,在此时此刻却给了她在心酸之际的一缕暖意,眼中一涩,有种情绪想要宣泄出来。
她吸吸鼻子,“大石学长,您的电话……”把手中紧攥的手机交给了大石。
…………
…………
“嗯好,……那拜托了。”
听完电话的大石把她的手机还给了她,一起的还有他的正选外套。
“拜托你了,梅桑。”他这么说道,眸中是一如既往的柔和,而这其中此时又多了一份托付,一份信任,“把这件外套交给桃城,然后替我转达英二‘比赛就交给你了’”
“大石学……”
“我过一会也会回来,只不过现在……”他颇为无奈的瞟了一眼自己还未固定牢稳的断臂,嘴角微泄一丝苦涩,“等这里的事情妥当了,我就过去,所以现在只能辛苦你快点赶去赛场了。”
“……恩,好!”
接过衣服,捧在胸前,微鞠一躬,她转身,跑了起来。
那些压抑的,沉重的东西,想借由跑动的风,让它烟消云散。
她这么希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