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江镇与朝廷会越走越远,早晚要分道扬镳,甚至是成为敌人。
郭大靖当然不希望自己的小舅子去考什么朝廷的功名,但李秀成却象大明的读书人一样,把科举作为入仕的唯一途径,对东江镇的政务官员甚为不屑。
不管有没有功名,只要你有能力,能把工作做好,这就够了。东江镇实行这样的选官模式,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但在尝到甜头后,这种模式便被逐渐固化下来。当然,其中也经过不少的调整和完善。
虽然东江镇的政务人员在文化水平上远不及那些科举的士子,却没有科举士子眼高手低的臭毛病。
“辽东平定了,估计会开科举吧?”藤野英对此是无所谓的,反倒宽慰着阿秀,“明年,后年,怎么也差不多。”
阿秀叹了口气,说道:“随他去吧,我就担心他读书读傻了。可夫君的话,他又不听。”
“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这也挺好的。”藤野英笑道:“怎样的选择也不要紧,他还年轻,家里也供得起他。”
说养得起或许更为贴切,哪怕李秀成啥也不干,也会衣食无忧。但这显然不是他所愿意的,还会视为一种耻辱。
因为有一个好姐姐,他才能得到这么好的生活。而他到现在,也并没有为家里做出过什么贡献。
阿秀与弟弟谈过,却无法解开他的心结。只好等着夫君回来,再来开解小弟了。
……………
沈阳。
郭大靖与率部回师的刘兴祚、樊化龙正在饮酒叙谈,权做为接风和饯行酒。
由于粮草物资所限,飞骑团休息两日后便要返回辽南就食,分在海州和盖州,裁军整编也将在明年开春前完成。
“马放南山是不可能的,尽管建虏已经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但还有其他外敌。”
郭大靖亲手给二将倒着酒,微笑着说道:“何况,还有已经归附的蒙古诸部,也需要足够的武力,才能慑服。”
刘兴祚无所谓的耸耸肩膀,举杯笑道:“终于能轻松一下,也让将士们过个好年!怎么安排,听令执行就是。”
樊化龙颇为感慨,吃着酒菜,缓缓说道:“这么多年啦,谁能想到,平辽大业竟然是由咱们东江镇干成的。这怕是留名青史,世人皆知了吧?”
郭大靖笑着点头,说道:“那是肯定的。本帅已经决定了,要请人写一本辽东征战史,顶详细的那种,有名字的尽量都要记录下来。”
“你掏钱出书,能赚回来吗?”刘兴祚调侃道:“印得少了不起作用,多了怕是花费不少吧?”
“钱算什么?”郭大靖毫不在意,说道:“本帅不仅要出书,还要在辽东各地建起烈士陵园和纪念碑,让军民们有祭拜瞻仰的地方。也让后来人知道,这片土地上洒着无数先烈的血。”
樊化龙伸出大拇指赞道:“正该如此。哪怕是一个小兵,也要让他们不能白白牺牲。这事呀,朝廷不出钱,俺捐一个月俸禄。”
郭大靖嘿然笑道:“不用你们出钱,陈副帅那里若是紧张,先由本帅垫付,以后再慢慢还便是。”
这是郭大靖的说辞,从来不说白给,或是借,或是垫付。但陈继盛并没有什么压力,没有利息,没有期限,只是一张可有可无的字据罢了。
咱们还年轻得很,几十年的时间也等得起。郭大靖虽然不在意,却是这样安慰藤野英的。
藤野英也不是守财奴,也愿意为夫君花大钱,只要他高兴。况且,凭郭大靖现在的官职和地位,钱财已经不是很重要了。
对于郭大靖的财大气粗,刘兴祚和樊化龙早已习惯,相视而笑。
“郭帅为何不在沈阳和辽阳立府建宅?”樊化龙甚是疑惑地问道:“难道是高风亮节,给毛帅和陈副帅行个方便?”
刘兴祚却是摇头道:“郭帅日后的重心工作,怕是要转到水师。不管是陆军,还是骑兵,在短时间内都不会有大的战事。”
郭大靖笑了笑,说道:“本帅确实要把精力集中到海军上,因为辽东的发展已经有限。虽然向北不断拓展疆域,将是长期的任务,但难度已经不大。”
舒服地靠进椅中,郭大靖脸上是淡淡的笑意,缓缓说道:“你们对海外不够了解,那里都是象江南的气候,一些土着不足为虑。象咱们东江军这样的部队,千把人就能占地灭国。”
“如此容易?”樊化龙有些惊讶,说道:“可历史上,元朝武力强盛,却在安南这样的南洋小国惨败而回。”
刘兴祚一哂,说道:“郭帅所说的千把人,只是粗略一说。要占地灭国的话,应该是上万军队。更重要的是,要有强大的水师。”
“何况,元兵在安南惨败,是不适应那里的丛林环境和炎热气候。”刘兴祚又补充道:“若论战力,那些南洋小国,确实不堪一击。”
对于海外,刘兴祚和樊化龙也只局限于南洋,甚至只是大明的藩属国,如安南、缅甸、暹罗等国。
而象吕宋、加里曼丹、巴达维亚等等,估计连听都没听过,更不知在什么位置。
“虽然有些夸张,但也不远矣!”郭大靖说道:“你们知道吕宋岛嘛,面积相当于江苏或浙江,西班牙人征服当地土着,也只是几百火枪兵。”
樊化龙眨巴眨巴眼睛,问道:“郭帅要从西,西班牙人手中抢过来?”
郭大靖微抿了下嘴角,淡淡地说道:“这个世界就是弱肉强食,谁拳头硬,谁抢到手里,就是谁的。”
刘兴祚若有所思地看了郭大靖一眼,说道:“如果是那样的话,在海外占地称王,倒也逍遥自在。”
“只怕朝廷不会允许吧?”樊化龙迟疑着说道:“除非成为天朝弃民。”
郭大靖嘿然笑道:“天朝弃民,这是个什么说道,完全没有道理。正因为朝廷如此,那些远赴海外谋生的大明子民,才被朝廷抛弃,被西夷屠杀虐待。”
“竟有此事?”樊化龙脸上现出怒意,往酒杯往桌上重重一墩,说道:“郭帅什么时候为那些海外的明人报仇,算末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