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卫国公府，宸王就跟李镜因为晏璃的关押问题起了争执。
宸王本想跟李镜套几句近乎，把晏璃提到自己府上。可是李镜全程黑脸，没有要跟他客气的意思。
李镜跟谁都不客气，除了皇帝。
走过长宁街，下一个路口，李镜就该往南了，而他要往北。他叫住李镜：
“李司丞，此女关系重大，我看还是交由我代为关押。”
只要晏璃落到他手里，卫迟必定会来找他谈，到时他就可以提条件了。
没想到李镜压根不吃他这套：
“卑职只听命于圣上。”
宸王讪笑：
“李司丞忠心可鉴，本王知道。父皇命我协助调查匪乱，我当然要竭尽全力。”
李镜一抱拳：
“今日谢殿下送信，殿下若再有线索，还请继续通知卑职。若需审问此犯，只需来探事司即可，卑职全程奉陪。”
言下之意，你虽报信有功，但也得按规程办事。
李镜也没有那么铁面无私，他只是谨慎惯了，任何行动都依照律例，绝不给自己惹麻烦。
所以晏璃落到他手里，反倒不至于受什么苦。
晏璃前脚走，卫迟后脚就去了东宫。
这个年，东宫传出消息，太子因十六王宅爆炸案，忧虑成疾，抱病在床。
其实就算不抱病，卫迟也很少与太子见面。
皇帝忌惮卫家，太子若跟卫迟走得太近，在皇帝和那帮政敌眼里，就是太子结党。
没有重要的事，卫迟不会去见太子，太子也不会见卫迟。
今天是大年初四，东宫冷冷清清，没有一点过年的味道。
来接他的是太子近侍林玉海，一见到他，林玉海挤出一个苦涩的笑：
“世子，太子殿下对十六王宅的事难以释怀，烦请世子多开解开解。”
卫迟点了一下头。
见了太子，行了君臣之礼，太子拿起面前的一幅长卷，示意卫迟过来看。
那是一卷皇家世系，正好翻到本朝宁宗皇帝这一系。
“阿迟，十六王宅的事，你说谁才是最终得利者？”
最近两三年，皇帝的子侄辈男丁殒落了十几位，年前十六王宅一次炸死了四个。
这事很奇怪，按理说太子健在，就算太子没了，还有宸王，皇位的争斗一直以来都在太子和宸王之间进行角力，根本没这些子侄辈男丁的戏，杀他们有什么用？
太子起初也怀疑过宸王，可是这次，连宸王的亲生儿子也被炸死，太子才打消了对宸王的怀疑。
卫迟看着那份世系表，黯然不语。
“阿迟，你相信报应吗？”太子失神的问。
卫迟连忙跪下。
他明白太子指的什么，十七年前，晦太子因咒魇案被灭了满门，身在皇族的人都明白，咒魇是真是假并不重要，皇位才是始作俑者。
当年晦太子东宫几百人，只剩了一个史良娣和晏璃。
东宫变为废宫，据说拆除时，院内的地砖缝下，血渗下去半尺有余。
太子喃喃自语：
“我想破脑袋，也想不到谁是得利者。哦，阿迟，你来找我，何事？”
“正为此事而来。臣想接手彻查此事。”
“嗯？你可是有什么发现？”
“回殿下，并没有。”
“哦，你是为了昭明太子的孙女吧。按理说她们也是有动机的，复仇嘛。可是孤儿寡妇怎么看也不像是做成这事的人。况且她们尽可以冲着我来啊，冲着父皇去啊，尽杀些不相关的皇族近亲子侄是什么路数。”太子絮絮叨叨。
“臣以为，李司丞目前抓捕的嫌犯皆有嫌疑，只是与其把这些嫌犯拘着，又审不出什么东西来，倒不如把人放了，密切监视，引蛇出洞。”biqubao.com
“嗯——”太子沉吟了半晌。
“阿迟，此话休要再提，圣上……一直很关心你。你再耐心些时日，我定叫你如愿……唉，你莫叫我失望。此事就让景煦和李镜去查吧，景煦死了儿子，报仇心切，必不至于懈怠。”
景煦就是宸王。
话说到这个份上，卫迟咬了咬后槽牙，无奈退了出来。
……
洛水西畔最大的一处庄院叫观沧别院，是宸王及冠时皇帝赏下的。
冬夜漆黑如墨，河对岸，月落茶肆的三楼，卫迟与黎换站在窗后，紧盯着观沧别院的大门。
昨日晏璃临走前在他耳边说观沧别院有宸王谋逆的证据，可是观沧别院是宸王最大的一处别院，平日里戒备森严，平白无故连大门都进不去，更不用说进去找出证宸王谋逆的证据了。
只能另想他法。
自宸王长子于年前十六王宅死去，宸王就带着两个新纳的侍妾住进观沧别院。王府只留了王妃和几个未成年子嗣。
这两年宸王府都没有添新丁了，无论宸王怎么努力，侍妾和侧妃们的肚子都是静悄悄的。
不仅没有添新丁，年前还殁了一个长子。想想就心痛。
初五日宫里是皇帝家宴，宸王将于辰时进宫。等他进了宫里，别院发生什么事，他也来不及救场。
卫迟跟黎换已经布置妥当，只等今日宸王一进宫，他们就动手。
为了晏璃，他必须孤注一掷。
黎换见他嘴角起了一串水泡——都是急的——默默倒了一杯清茶递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