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嬷嬷能控制游魂。
这不是舒墨汐第一天知道了,只是刚才一幕让她完全确认下来。
其实,舒墨汐从拥有神魂玉开始,时不时就会见到一些魂魄。
三四年前的一天晚上,她带着紫竹闲逛,路过鲤鱼池旁的芦苇荡之时,隐约看见徐嬷嬷控制住了一个游魂,但当她想走进确认的时,又都消失了,也就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但刚刚徐嬷嬷的眼神,让她很确认她听见了自己的声音。
世间本来就有不少散魂散魄的存在,只是能看见的不多,且魂魄离体五日不能归为便会遁入轮回,能控制魂魄的术士自然是有的。
瑞雪园的徐嬷嬷可以也不奇怪,但足够引起注意。
所以瑞雪园自然也是需要去走一走的。
但今夜对于厉娘来说却还有一个难关需要先过。
算算时间,进入子时应该很快就到十二个时辰了。
厉娘让舒墨汐回了神魂玉后,躺上床裹着被子准备养精蓄锐,神魂不稳,法力全无,让她对于即将发作的缚魂术很是担忧。
却没想刚睡着,就陷入了一个梦境。
梦里一直出现一了个白衣少年,从小到大的样子都有。
少年总是对着她笑着,明眸皓齿,俊逸爽朗,两颊一对浅窝甚是好看。
画面里,时而青山云海万里晴,时而梨花盛开千山似暮雪;
他们时而看书奏乐,时而下棋骑马,时而忧时而愁。
她给少年烹茶试汗,少年给她讲着天南地北的故事,她想陪着少年去天地间翱翔。
她想永远和他在一起。
可她知道自己马上就要魂飞魄散了,以后再也没有以后了,一种悸动伴随着深深的惆怅和绝望,像冰雪般寒冷充斥着身体。
厉娘被自己的抽泣惊醒,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尽是泪!
厉娘按住自己的心口,她知道这是舒墨汐的梦,但她仍能感受那股揪心的疼痛。
原来舒墨钰不是她亲弟弟,原来他们相互爱着对方……
“丫头……”厉娘握住玉坠,安慰的话已到咽喉却还是生生吞了回去。
“咳咳咳……”厉娘顿感咽喉干痒,止不住一阵咳嗽冲击而来。
外间的芊语似乎听见了动静,轻敲内门,温声问道,“小姐,小姐,可是哪里不舒服,可是要喝水吗?”
“进来吧。”
芊语端着一盏烛灯,推开门走了进来,动作娴熟地从旁边炉子上倒了一杯热水,又用冷水将水温调节到适合的温度,恭敬端到厉娘面前,服侍她喝完水。
“芊语,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小姐,已是子时。”芊语低头道。
该来的总是会来,厉娘又看了看眼前安静得常常让人忽略她的存在的女子,“芊语,去帮我请一下龙姑娘。”
“小姐,可是哪里不舒服?”
“嗯,有些心绪不宁……”
“是。”芊语虽然奇怪,这次小姐回来之后似乎对龙姑娘态度很有些不一样。但是作为一个侍女,主子的事情不能多问的好。
芊语退出房间后,舒墨汐的出现在了床边,“是缚魂术要发作了吗?”
“还没有,不过按着时辰,应该快了。”厉娘忽感身体中缚魂符震动,
闻言,舒墨汐担忧地看着厉娘,本就是自己的私心却要害无辜之人承受折磨,“厉娘,对不起。”
“我们先想办法找到舒墨钰。”对不起一词从来言重意轻,更何况并无对错。
命运决定的留给命运,她只争自己所能决定的就好。
舒墨汐还想说些什么,见厉娘做了个禁声的眼神,虽不知怎么回事,还是回了神魂玉里。
厉娘警觉地看着窗外,刚刚窗上的树影变动不合常理,似缺了一角。
拿过斗篷裹在身上,走到窗边,伸手准备打开窗户一探究竟。
忽然,疼痛一阵阵从心脏处传来,一口鲜血喷洒而出,如有人拿着燃烧着烈火的刀,一刀一刀重重的刺在心脏,每一刀带着的灼烧之感点燃缚网,传遍全身。
像要烧尽每一寸肌肤,碎裂每一寸骨头,钻心剔骨,燃尽血肉。
原来这就是缚魂术的提醒。
她游离世间亿万年,以为看尽了悲欢离合,终究不过是局外者易,没痛在己身而已。
龙沉香进入房间之时,厉娘早已不省人事,倒在一摊鲜血之中。
龙沉香旋即拿出银针,三针并行,一起扎入了百会穴。
又唤来芊荨,一起将厉娘扶回了床上,芊荨收拾完,见龙沉香示意她出去,便退到了外间。
龙沉香反复检查了厉娘情况,并无伤痕,只是有些气血不足,时不时伴随着身体痉挛抽搐。
她也无计可施,只能靠扎针一次次调节。
直到入了寅时,厉娘气息才算渐渐平稳,安稳地睡过去了。
舒墨汐在一旁眼见了一切的发生,早已泣不成声。又怕自己会影响到厉娘,最终返回神魂玉中,强迫自己静心养神,希望能稍微减缓一些厉娘的痛苦。
厉娘醒来已是巳时,龙沉香正在床边小憩,一听见动静边睁开了眼,关切道,“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现在还好,往后几日可能还需要劳烦龙姑娘。”
“应该的,从今日开始我子时前过来陪着小姐。”龙沉香把完脉,沉声道。
厉娘微微点头以示感谢,她能看出龙沉香其实心有疑惑,却并未多问。
又唤来了芊语,帮自己梳洗打扮,芊语很是心灵手巧,不一会儿,衣裙云鬓都打理的妥妥当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