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纣又花了好多时间，甚至都到了第十五次月轮，才重新找到了遗迹的位置。
其实靠近之后，遗迹的位置就十分显眼了，哪怕海底沙尘弥漫，也能清晰看见。
因为，这个遗迹，在发光。
准确的说，这是一个发着柔和光芒的蛋形物，凑近了看就会发现，发光的是一个橄榄型的光幕，视线无法穿过光幕，也不知道其中是个什么情形。
而借着光幕的光，殷纣也看清了这只魔物的样子。
这是一只巨大的章鱼，身上疙疙瘩瘩，密恐惧症看了能够当场阵亡的那种。它身下的触手乱的和毛线一样，让人看不清具体有几根。
契约书上显示，这家伙的名字是“龙乌贼巴瑟玛”。
此刻，这条龙乌贼正在光幕的旁边沉沉入睡，巨大的身躯堆积在一起，几乎笼罩了这座光幕的一半，还有几条出手无意识地在光幕上游走，看上去……甚是猥琐。
殷纣粗略估计了一下，这龙乌贼……体型比自己翼之下的结界还要大。
夸张。
殷纣啧了几声，便没再去管，好不容易爬到了遗迹之下，殷纣可不想再被这龙乌贼一个翻身给拍飞。
他怕他会一个忍不住，现身和龙乌贼掐架。
小污秽爬到了光幕之前，契约书展开，图图出现在了那里。
消耗了十枚无用赌筹之后，光幕出现了一个小空洞，小污秽连忙一个突进，从这个空洞中冲了进去！
龙乌贼的呼吸声一顿。
肢体快速流动，龙乌贼那硕大的眼睛凑到光幕面前，左看看、右看看，都没有发现什么端倪。
这光幕，自从它在大海中诞生之时就已经在这里了。
这么多年来，没见过任何一个魔物能够对这道光幕产生一丝一毫的伤害，也没有见谁能进出这个光幕。
不过，呆在光幕的旁边会很舒服，于是龙乌贼也愿意在这里睡觉，也正是因为如此，它的体型才能长到这么大。
见没有什么异样，龙乌贼翻了个身，继续睡觉了。
……
光幕很薄，看上去纤薄透明，但这种透明感都是流光从其中射出时产生的错觉，其实这道光幕和翼之下的结界很像，它不想让你通过，无论你是死是活，再怎么样都过不去。
若不是图图，殷纣也进不来。
小污秽从光幕的边缘冲了进来，啪叽一声撞在了地上，还带出了几束海水。
但光幕闭合地很快，因此没有太多海水冲进来。
一道光芒闪过，殷纣的身形重新出现，小污秽也跳上了浑浊之衣，消融不见。
“这里就是遗迹内部？”殷纣四处打量。
虽然在海底，但这里没有水，反倒十分干燥，而且空旷，一大片的区域都是细软的海沙，什么都没有，只有最中央，有一座牧族风格的神殿式建筑坐落在那里。
“我也是第一次来到这里。”契约书张开，图图的头像出现，“虽然我的感知可以直接穿过这层神力，但在神明之间，这是一种十分不礼貌的行为，所以我就把它一直放在这里，没有去动他。”
“正好，现在来探索一下吧。”
殷纣没有急着去那个显眼的神殿，而是绕着光幕的边缘，先是在附近探查了起来。
虽然看上去没什么东西，但是万一呢？
后来，事实证明了，这个万一并不存在。
这里的空地上就是什么都没有。
甚至干净的都有些过分了，无论殷纣走到哪里，见到的都是细软的海沙，甚至连贝壳、水草或是珊瑚这样海底常见的东西都不存在……
甚至殷纣还在某个地方向下挖了一个洞，都挖到下面的光幕了，却还是什么都没看见。
由此殷纣得出结论——牧星者很有可能患有严重的强迫症。
没有办法，殷纣只能召唤出静默王庭，小心翼翼地进入了神殿的大门。
什么都没有发生。
大门被推开，悄无声息，没有机关，也没有突然出现的魔物，一切都很安静，仿佛这里只是一个普通的建筑，而不是什么神明的遗迹。
但，出现在眼前的东西注定与凡灵扯不上关系。
殷纣的眼前，赫然出现了一座巨大的雕像！
一座雕像撑起了神殿中的所有空间，堪称顶天立地，它的头顶刻着浩渺星河，在光幕流光的映衬下，仿佛真的星河一样在缓缓流动。
与在归圣者之冢时看到的雕像不同，这座雕像，真实得有些过分，不仅外表看不出石头的质地，仿佛真正的肉体，面部与服饰细节也异常丰富，仿佛……这就是牧星者本人。
不对……
殷纣一凛。
明明没有任何信息昭示这是牧星者的雕像，怎么自己会这么坚定地认为它就是牧星者呢？
“祂就是牧星者。”契约书上，图图表情呆滞。
“我当然知道它是牧星者，但是……”说到这，殷纣一愣，他连忙转过头，看向契约书上的图图，“你说什么？你用的是‘祂’而不是‘它’？什么意思？”
图图说的本就不是殷纣的语言，而得益于末日语法，殷纣能轻易地辨认出话语中的一点小区别。
契约书上，图图脸色复杂：“是的……祂不是什么雕像，祂就是牧星者，祂就是一位神明，名为牧星者的神明！”
殷纣眉头稍皱，下一秒，他拿出放在腕环中的示神珠。
耀眼的红光！
“图图，示神珠冒红光红光……代表的是什么来着？”
“这附近，存在神躯。”
殷纣目光上移，注视着眼前这尊“雕像”，不由得咽了一口唾沫。
“所以……这就是，牧星者的神躯？”
图图的表情仍然复杂：“是的，这就是神躯，真正的、完整的身躯！”
殷纣有些沉默。
他猜到了这处遗迹可能会藏着一个大的，没想到是这么大的！
“所以……你们神可以像蛇一样，扔掉一幅神躯，然后再长一幅吗？”
“当然不可以！”图图疯狂摇头，“神躯从诞生那一刻起就已经固定，一位神明的身躯是固定的、永恒不变的！假如神明的躯体被砍下了一部分，神明将其重新长出来，那么被砍下的那部分就会永远消失！一位神明的神躯不可能多一点，更不可能少一点，既然牧星者完整的神躯都在这里，那就说明……”
图图忽然顿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