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天泣血, 虚空撕裂。
当虚空战场的化神与出窍修士们迎着漫天血雨, 驾云赶来时,只能看到黏稠的血水如海般漂荡着森森白骨,火焰与雷霆的痕迹遍布, 土地焦黑。
剑修的长剑插在异兽的胸口, 无头的尸身却跪朝着无尽的星空, 腐烂破碎。
一颗颗舍利子宛若不值钱的弹珠一般,千疮百孔地在血泥里滚过, 裹满尘烟, 悄悄零碎。
所有修士都被这惨烈的对战震惊。
错愕, 惊怒,悲怆,与万分的痛苦愧疚。
“这本英灵册上……所有留名的前辈都死了。”
天机宗的化神修士手掌抚过面前的书册,似乎隔着这片页, 便能嗅到那一战鲜血的味道, “异兽的巢穴已经捣毁, 战争,也该结束了。”
战争似乎是真的要结束了。
道常身魂皆陨之时,无厌寄生的那缕神念也便转移到了英灵册上。
借着英灵册的外体, 无厌看到八大仙宗剩余的化神出窍修士齐聚, 每个人脸上既有难以言喻的沉痛,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松欢欣。
他们联手妖修魔修, 决定一举歼灭所有异兽, 永绝后患。
失去了仙级战力, 也并没有源源不断的后续补充的异兽,似乎再没有了和手段繁多的修士一战的实力。
异兽节节败退。
修士驾云纵横之处,无人可挡。
似乎早早预见了这场战争胜利的结果,灵界的修士们在临近昆仑仙山的虚空战场入口,摆起了欢庆的酒宴。
美酒飘香传百里,琼浆玉液,玉盘珍馐。
人人三两成坐,比剑论道,开怀畅饮,笑谈杀敌戮魔之事。
前方胜利的消息不断传来,欢闹的气氛笼罩着后方的昆仑,一名名修士脱下染血的战袍,举杯加入这场面甚大的庆宴。
“李道友!”
“荀道友也来了?我等能活着来这庆功宴,可着实不易啊。”有新来的修士被揽着肩带过去,“哈哈,荀道友,莫要如此紧绷绷的,这仗已经打完了,还这般紧张作甚?”
荀姓修士坐下,脸上的愁苦散了些,摇头笑了笑:“还有几批异兽未曾斩杀干净,如何就放松了?”
有人哈哈大笑:“残余异兽,不过瓮中之鳖,还能翻出什么风浪?就算他们闯到这庆功宴来,闯到我等眼前,我等这般多的修士在此,还不能将他们杀个干干净净?”
“荀道友,你道这庆功宴为何别的地方不选,要选这虚空战场的入口?”
又有人冷笑一声,“我们等着他们!若是敢来,那便不必走了!先辈们尸骨未寒,岂容他们在此放肆!”
提及先辈,场内便是一静。
所有人脸上微微一黯,俱都将目光投向昆仑仙顶上,以万年玄玉棺存放着的那本英灵册。
诸多修士不约而同地抬手把酒杯斟满,俯身拜下,将一杯杯清酒洒向地面。
“他们也算是成仙了。”
有人低声道,“以另一种模样,成了我们心中的仙。”
低低的叹息声响起,悲苦的愁绪弥漫。
但很快,便又被战争即将胜利的欢欣所淹没。
这场庆功宴持续了整整七天七夜。
但却在第七天的最后,被突然打破。
耳畔歌舞升平,曲音靡靡,欢声笑语不断。
酒到酣时,有修士醉眼朦胧地去抓酒壶,低头倒酒,手一抖,盯着未满的杯子内酒水倒映出的天空愣了半晌,悚然而惊。
“天……碎了!”
酒盏被猝然打翻,惊醒了整座仙山。
在所有修士还来不及反应之时,一抹猩红于朗朗苍穹之上突然划开,宛如一道凌厉的血痕。
诡异的凄吼声传出。
这裂缝被无数只大手密密麻麻掰住,无限扩大,旋即一只只异兽便如潮水般疯狂涌出,缠绕着一身诡谲气息,冲入灵界。
众多修士一愣之下,顷刻醒了过来,立时眉眼一厉,冲上云霄。
“拦住他们!”
“杀——!”
酒气三分,剑意万丈。
衣袍上的热血还未干,便又再度迎敌而上。
正如那名修士所说,这庆功宴摆在昆仑,便是驻守灵界的最后一道防线,只要他们在此,哪怕这些异兽于战场后方偷袭,也只有踏过他们的尸骨,才能进入灵界。
就在庆功宴上的修士们纷纷宝光乍现,冲天而起时,那虚空通道的裂缝里也传来了追击的喊杀声。
“前方道友助我!”
“拦住他们,绝不能让他们进去!”
虚空战场的修士们紧随而至,与昆仑仙山的一众修士呈前后夹击之势,直接将所有异兽堵在了天际。
无论是从人数,还是战力,这些异兽都是散兵游勇,毫无一战之力。
然而当所有修士法术尽出,一涌而上之时,却诡异地发现这些异兽竟然毫不反抗,如同任人宰割的鱼肉般,老老实实,连躲都不躲地接下了所有法术招式,或是瘦小或是庞大的身躯,眨眼便被炸作飞灰。
“怎么回事?”
“他们不是来偷袭的?”
“难道是幻象?”
一帮修士面面相觑,惊疑不定。
而距离异兽最近的前方,突然有人发出了一声惊呼:“那是什么?”
话音未落,便见那些异兽身魂化作的飞灰突然转变成了一缕缕灰白的雾气。
高空之上狂风呼啸,灰雾陡然便被吹散,万里弥漫。
凡是被灰雾漫过之处,天色陡然变得黯淡,光线被渐渐吞噬。
“快躲开!”
“别碰那灰雾!是异兽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