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姆于凤坐在一边打盹儿,头不停地点着。
沈兆铮瞥了她一眼,没多说什么,只是漫不经心地翻了一页书,脑子却并不平静。
他向来都是一个人,他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画面,那是去年在海城的时候,那个大四合院,那棵大榕树。
那户人家,真是热闹,那两个孩子,真是幸福,父母恩爱,给他们无微不至的关怀,笑笑闹闹的,就好像童话故事里的主角,没有忧愁,没有烦恼。
记忆中的长夏,郁郁葱葱的长夏,让他失了神。
他低头看书,书上什么内容却一点都看不进去。
旁边打盹的老保姆于凤忽而醒了,病房里闷得厉害,她抬头看墙上的钟,念叨着:“兆铮啊,时间不早了,你睡觉吧。”
说着,起身将一旁的窗户开得更大了点,窗户旁放着一个捕蚊笼,里头一个小灯,围着小灯的是几只大蚊子,怎么也钻不出来。
沈兆铮轻应一声:“嗯……”
却不见动作。
于凤走过去:“我扶你躺下来。”
沈兆铮又翻了一页书:“于妈你睡吧,我不困。”
于妈轻咳一声道:“今儿白天,你||妈妈又跟你二嫂吵架了。”
沈兆铮皱了眉,似乎没兴趣听,但又想到底发生了什么。
于妈小声说:“因为你||妈听说那个马场的主人,是你二嫂朋友的,她逮到了机会,就急匆匆地去找你二嫂干架了,你二嫂也不甘示弱,两人差点就打了起来。”
啪地一声,沈兆铮合了手上的书,修长的手指抚摸着书封:“于妈,你该睡觉了。”
于妈看了他一眼:“你说你||妈也真是,你都伤成这样了,还是只顾着打牌,真是的。”
沈兆铮伸手关了一旁的电灯,淡淡道:“于妈,你去外间睡觉吧。”
于妈看了他一眼,然后叹了口气:“你也睡吧。”
夜深了,躺在床||上的沈兆铮没有睡意,腿还在疼,他没办法翻身,只能侧身躺着。
他住院第一天,妈妈过来探望了一下,然后就全程交给保姆于妈了。
他莫名地想着,要是那两个小孩受伤了,家长定是心疼极了,衣不解带,滴水不沾地伺候着吧。
想着,便更羡慕起别人来。
家庭的温情,他没有享受过。
在那次飞机出事之前,父亲也几乎视他为不存在,他有三个哥哥,个个都很优秀,在那个大家庭里,他几乎是透明的存在。
现如今,父亲是重视起他来了,但也只是希望他能成才,能成为沈家另外一个让人羡慕的优秀科研学者。
而母亲,母亲当年怀他也只是为了成功上||位。
夏季,窗外星河灿烂,十三岁的沈兆铮想,这世上,可有人真的爱他?
他想了很久,好像没有。
一个都没有。
少年老成,他轻轻叹了口气,阖上了眼睛。
努力生活吧,不去想这些,既然父亲对他寄予厚望,那就努力做一个不给沈家丢人的优秀科研学者吧,努力做一个能让父亲引以为傲的儿子。
二所,三个小孩躺在榕树下的石台上睡着了,睡着的时候,念念还拉着含之的手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