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霜深吸一口气, 尽量让自己表现得更加平静, 用最平常的语调问询:
“界外之灵闯入此界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她不知道凉锦还从玉符中得知了什么,是否有她最担心的东西, 她无奈极了,心里非常恼恨刚才的自己,为什么不在凉锦将玉符递给她的时候顺势接下。
如今看来, 她本以为是为凉锦好的举动, 却偏生弄巧成拙了,只希望凉锦莫要太敏锐才好。
凉锦略一沉默,在情霜越发忐忑的目光中, 终究是开了口:
“界外之灵闯入此界, 大肆烧杀抢掠, 并非是为了掠夺土地,而是要寻找天道种子。”
谁也不知道所谓的天道种子究竟是什么至宝, 但是界外之人在疯狂地寻找, 他们闯入无数虚空,最终却无功而返。
凉锦双眼中仿佛藏了一抹涌动的暗流, 一眨不眨地凝视着情霜,意图从情霜平静的脸上看出些许波澜来。
她也不希望自己的猜测成真, 又或者,她是不希望情霜在知道一切真相的基础上,还能如此云淡风轻。
但情霜沉静的面孔上除了平静和淡然再没有别的情绪, 方才那一瞬间的慌乱好像是凉锦自己的错觉一般, 再没有出现过。
她见情霜微微蹙起了眉, 眼里有深思之色,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声叹道:
“原来这才是真相。”
凉锦尽可能地平心静气,同时也在心里暗示自己,也许并没有她想的那么严重,也许真相并不是她猜测的那样,也许情霜真的对此一无所知。
到得后来,她的情绪渐渐平静,甚至也开始怀疑自己小题大做。
凉锦垂下视线,不再深究,只半是自言自语,半是问询地将心中疑惑再次呢喃了一遍:
“这天道种子,究竟是何至宝?”
情霜没有直接回答,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无奈地开口:
“这个问题,我也没有办法替你解答。”
情霜目光诚挚,看不出半点虚假,她也从来不会对凉锦说谎,她的确无法将这个问题与凉锦透彻剖析。
于理,凉锦的实力还太弱小,纵然她在三界之内也能算得呼风唤雨的人物,但与真正的大能之间,还存在无法磨灭的差距。
于情,她也不愿让凉锦受到伤害,去承担本不属于她的重担,过早地背负她无法承受的痛苦。
既使她清楚地明白,凉锦迟早也还是会知道真相,但她希望,那一天越晚越好。
如果真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那么,她会亲手抹除凉锦生命中有关自己的一切,如此一来,她心爱的小锦,才不会难过。
是她的私心在作祟,她贪恋这样的时光,沉迷于凉锦所给的温暖,甚至贪心地希望,这样的日子能无尽地持续下去。
但她却无论如何,不能束缚凉锦的脚步,便只能将这样的私心,寄托于凉锦,再晚一点明白。
她当然知道这样的做法对凉锦太不公平,她的小锦是那样一个向往自由,傲骨铮铮的姑娘,却硬是因为种种无法摆脱的命运而身陷苦难之中无法脱身。
甚至,造成凉锦苦难的根由,便是情霜自己。
但她已想不到别的办法去调和这样的矛盾,她不知道该如何做,才能保护凉锦,她宁愿凉锦一辈子这样懵懵懂懂,至少,她能没有悲伤。
凉锦对于情霜的话从来都不疑有他,情霜说无法解答,她便下意识地认为情霜并不知道真相,也不明白那所谓的天道种子究竟为何物,如何重要,又如何珍贵。
她感觉自己心里沉沉地松了一口气,然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背上竟然出了一层冷汗。
可见刚才,她有多么紧张,多么害怕,多么恐惧自己的担心成为现实。
但是好在,只是虚惊一场。
凉锦长舒一口气,脸上也重新带了笑,她再度看向那架枯骨,拖着下颌撅着嘴无奈地说道:
“结果最后我们只拿到了一个无关紧要的玉符,就算知道天道种子是界外之人要寻找的至宝,对我们而言却半点用处也没有。”
界外之人花费了如此大的功夫都没有找到的宝物,她区区一个凉锦,又怎么能找得到呢?
凉锦耸了耸肩,又看了一眼在一旁陷入昏睡的灵珍猴,就当自己被这小家伙耍了一次,反正现在擒了灵珍猴在手,她大可以试试御兽诀能否操控灵珍猴。
若能成,则以后便算多了一个寻找天材地宝的绝佳帮手。
再简单巡视一遍,凉锦便一手提起灵珍猴,打算唤上情霜一同离开。
情霜见凉锦是真的不再深究天道种子的事情,提起的心终于放下,见此时凉锦那愣头愣脑的模样,情霜又是无奈又是好笑地看了她一眼,本以为凉锦先前表现得那么机敏,也该一下子就发现那具尸骸的异样,没曾想她竟是真的毫无所觉。
眼看凉锦就要放弃,她不得不开口:
“小锦,你看这是什么?”
凉锦骤闻此言,自然而然地转过视线,朝情霜所指之处看去,却因一截手骨挡住了她的视线,让她看不真切。
凉锦不得不朝那尸骸又靠近两步,再看时,眼中便浮现出难以掩饰的惊讶。
那是一截小小的脊椎骨,却与周遭的骨骼都不同,那一小截脊椎骨竟然是趋近透明的。
但这一截透明的脊椎骨在一架枯骨之中并不显眼,所以凉锦方才几次看过,都没有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