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丑年,十月廿一】
六记商行的马车缓缓驶离福临酒楼,走出了街道,走离了人群。
一条小路旁,舒让将缰绳系在了一棵垂柳上。
他从一个包里摸出一袋肉馍馍,分了一个给被他强行拽在这里不准走的鱼无关。
鱼无关给了他一个白眼。
“你这小孩子怎么这样?”舒让循循劝导道,“这里冷风飕飕的,我也不乐意待这儿,但咱也要分个情况。
“人家两个去谈情说爱了,你去干什么?”
他啃了口肉馍馍又道:“怪不得小梧桐说你是个小呆瓜,除了习武比较快,其余一切都呆。”
鱼无关又给了舒让一个白眼。
舒让慢悠悠啃完一个肉馍馍才继续道:“在这里也挺无聊的,不如我教教你怎么赶车?”
“不要。”鱼无关一口回绝,盯着前面道,“我怕师兄师姐私奔了。”
舒让乐得笑出了声,鱼无关依旧一脸认真地看着前面。
前面疏散地立着些树木,五棵苍翠挺拔的龙柏很是显眼地傲然立着,再前面是个湖泊。
湖边的泥土堆着厚厚的积雪,风译安拽着花酒月的袖子慢慢走着。
两人沿着湖边走着,直至风译安看见了块隐在雪下的大石头。
冬天的湖泊很是清冷,积雪还未消融。
有两只山雀从两人后面飞来,落在了两人不远处的前方。
两只黄腹山雀在雪地上蹦跳着,偶尔发出几声“嘁嘁喳喳”,它们在这片雪地上待了一会儿,不知从哪个地方叼出一颗花生,两只山雀啄开花生壳,一只叼着一粒花生米展翅飞落到高树上。
风译安微微笑笑,神情安恬,轻声道:“很久之前,我很小很小的时候,还不知道我生来感知就出了些小毛病,直到它越来越敏锐,我渐渐可以感受到很多别人感知不到的东西。
“刚发现的时候我真的很害怕,我躲在娘亲怀里哭了好久,久到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
她说着不禁又笑了笑:“小时候还真胆小,躲在屋子里一直不出来,直到我可以控制我的感知后才拉着娘亲的手偷摸摸到外面去……”
她忽然轻轻倚靠在花酒月肩上,低眉浅笑,轻柔美好:“不过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花酒月微微笑笑,心中的担忧与不安随之消散。
他道:“你饿不饿?”
“有点。”风译安道,“都怪你。”
花酒月“嗯”了一声。
风译安又道:“我要吃五味斋的糕点。”
花酒月又“嗯”了一声。
轻柔的风吹过,带着丝丝冷意。阳光镀在冰封的湖泊上,镀在白雪上,镀在两人的身上。
*
一切都是那么宁静。
隐畔庄园。
一辆马车停在门口,远处有另一辆马车缓缓驶来。
一位女子背着个包袱缓缓下了马车。
女子穿着素朴且臃肿,头发以一方灰色头巾包着,脸也包在头巾里。
另一辆马车停下后,女子已经随时季进了隐畔庄园。
胡穷迎上后来的马车,他凑近抱着一个散发着肉香的包裹的鱼无关,很是好奇道:“你这包裹里……全是肉干?”
舒让也凑了过来,笑道:“还是要保密的肉干。”
胡穷一脸嫌弃道:“你偷来的?”
“是买的!买的!”
鱼无关说罢连忙张望了眼门口,紧紧抱着包裹,贼兮兮低声道:“胡大叔,你千万不要把这件事告诉梧桐,不然我肯定吃不成了。”
胡穷这是彻底明白了,明白后忍了忍还是笑出了声。
舒让摇头叹气道:“看来吃亏不止一两次,真是可怜。”
鱼无关点头道:“你们一定要帮我保密。”
胡穷和舒让对望一眼,都是笑着伸手,道:“见者有份。”
鱼无关可怜兮兮地望着两只手,很不情愿地将包裹递了过去:“那你们一定要保密。”
胡穷和舒让一边点头一边将包裹平铺在车板上,将肉干平分成三份。
两人手指隔空一划,随之分别包起左、右边肉干。
鱼无关包起留在中间的那份肉干塞进怀里,又看了眼门口才放下心来。
“走吧。”花酒月道。
鱼无关摸了摸怀中的肉干,才跟上花酒月和风译安。
是夜。
西院,书房密室。
明亮的密室里坐着四个人。
花酒月独自坐在一张桌案前翻着卷宗,第一次深刻地体会到风月逢果然是他的大靠山。
风月逢刚不在,沈闲便肆无忌惮地使唤他做事,连个委婉的托词都没有。
虽然早上风月逢也使唤他看了很多卷宗,但那个时候风译安在旁边,和现在这情况天壤之别。
现在……又是回到从前的感觉。
而另一张桌案前的九申早就厌烦了,心中不知已经腹诽了多少次。
满眼都是奇怪的东西,而且还要用脑子想。
早知道就不告诉沈闲昨晚的事了,不然这时候就在外面了。
实在是没想到金钏州商会会长柳誉的儿子叫柳珏,真是有些孤陋寡闻了。
关键是死在来仪阁的那个柳珏真的是柳誉的儿子。
这事要是被潘石知道了,指不定他又要被训话。
不过这种家长里短的事他本来就不是很在意,而且天下那么多人,他总不能都记得吧?
可是,作为护法,这种小事是该清楚。
九申觉得有点头疼:为什么我该知道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这种理所当然的心态是怎么形成的?
简直无话可说。
找不到形容词来表示他那纠结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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