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黄昏,时间来到了饭点。
入了城,一行四人在一家酒楼落座,上了二楼的雅间。
四人气氛尤为古怪。
雅间中间摆着张不小的圆桌,配四个圆凳子。坐下后,每个人之间离的都不算太近。
如花花右手边坐的是花以朝,左手边坐的是钟离廷,对面则坐的是卫令。
其中就属卫令与花以朝中间隔的距离最大,两人都十分默契的远离了对方。
卫令一直往左倾斜,手臂动作间,都快能碰到他旁边的钟离廷了。
这样的座位,直接导致了花以朝近乎坐在卫令的对面,两人的位置刚巧就是抬头不见低头见。
卫令一抬头:“……”
早知道不挪了。这会挪回去更尴尬。
看着眼前会动的军功,卫令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钟离廷同店小二点完了菜,将手里菜单推给卫令,“结账。”
银子是卫令的命。
闻言,他收回对“军功”的渴望,对上钟离廷,变成一脸吃土的表情,“为什么是我?”
钟离廷表情淡淡的:“先到是主,来者是客,哪有客人出钱的道理?”
卫令:“?”
他只不过比他们先迈进来一步吧?
想着钟离廷太贼他肯定说不过,后边说不定还有多少话等着他,卫令咽一口老血,目光不由的看向了对面的如花花。
就算是先来的人付钱,那他和如花花一道来的。
如花花正拿过店小二手里的茶壶,讨好的给花以朝倒上茶,突然就感受到了斜对面卫令看过来的目光。
刚刚两人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她也是听到了的,自然知道是因为什么。
若是以往,如花花是半点不心疼自己那点儿军饷,但是她才从贼窝里出来,这会身上一个铜板都没有,比脸都干净。
于是,不等卫令开口,如花花就端起了茶水,双手递了上去,面上笑意盈盈的,口中恭维着道,“今天既然是卫哥哥盛情请客,我就以茶代酒,先谢过了。”
卫令狠狠咽下一口气:“……不客气。”
如花花骤然松了一口气,偷偷朝花以朝眨眼,“我可是给你省钱了。”
她努力想缓解一下气氛。
其实进酒楼时,花以朝都不想同钟离廷和卫令坐一桌,他在城门口时就想带如花花直接走,还是如花花以安全为由,拉住人好劝了一番,这才把人劝进来。
只是人来了,脸色倒像是随时都能站起来同人打一架一样。
花以朝侧眸看向耍宝的如花花,面上的表情微微有些松动。
如花花则是轻勾了勾花以朝的手指,很小声地同他说道,“省下的都是咱们家的。”
大概是被如花花说的“咱们家”几个字讨好到了,花以朝面上终于挂上了些浮在表面的笑意。
酒楼的上菜速度并不慢,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便陆陆续续地端了上来。
荤素搭配均匀,碟子里的摆盘也是十分让人有食欲,各类吃食堆了满满一桌。
看得卫令心在滴血。
都是他的银子!
如花花倒是还注意到,桌上多半都是她喜欢吃的菜式。
她不太挑食,但是也有些个人偏好。
如花花抬眸悄悄看了眼钟离廷,钟离廷与她对视,微微一笑。
二人之间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如花花轻轻地吐了一口气。
这“不熟”,被硬凑起来的一桌子,除了如花花偶尔会打下圆场,调动气氛,其余时间十分的安静,只偶尔能听到碗筷轻碰的声音。
不过如花花也不奢求他们能和乐融融,就这样安安静静能不起争执就已经很好了。
真争执起来,她夹在中间才是左右为难。
如花花顿了顿,忽然执起筷子从桌上夹了一只大螃蟹。先放到自己面前的碟子里,仔细地剥去了螃蟹的壳,只剩了蟹肉与蟹黄,这才端给身边的花以朝。
她的一双鹿眼亮晶晶的,像是会发光一样,“小哥,吃。”
花以朝执筷子的手微微顿了顿,才不动声色地问道,“无事献殷勤,你想做什么?”
“……谁别有居心了,你不吃算了。”如花花作势就要将碟子同剥好的螃蟹一并端回去。
“谁说我不吃了?”花以朝轻松从她手中拿过那盘子,道,“从哪儿学来的规矩?给了别人的东西,哪有自己往回收的理儿?”
说完,花以朝便放下碟子,不容置疑的收下了她的劳动成果。
如花花擦了擦手。
多哄着些,但愿他也能收收那桀骜不驯的坏脾气。在别人的地盘如此嚣张,实在是不太好。
在没人注意的角落,如花花刚刚擦净,扶着碗碟的左手慢吞吞顺着桌上往下滑了下去。
她低垂着眸子,借着桌子的掩护,在另外那两个人都看不到的地方,轻轻地抬手扯了扯钟离廷的袍角。
这半天,她硬是没敢和钟离廷说半句话。
钟离廷正一个人端着杯子慢条斯理地品茶,感受到她的小动作,微微垂了下眸,扫了她一眼,忽然就执筷与她夹了只螃蟹,完完整整放在她盘子里,“吃什么补什么,多吃点。”
见状,如花花不由一头雾水的呐呐问道:“螃蟹补什么?”
“这么多爪子,补手吧。别累着了。”钟离廷语气和善的道。
如花花顿时一噎。
这螃蟹加醋了吧,好酸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