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门打开的声音传到耳边，如花花不由抬眼往里瞧了一眼。
只一眼，她便不由得浑身一震。
泥土和茅草堆成的小屋没有大大的窗棂，大概也没点什么灯，环境看起来有些昏暗，门口的人便分外显眼。
那修长笔直的身形虽然着一身短褐，头发随意束着，却还是与周遭的环境那么的格格不入。他看起来就像一个落难的贵族一般，身处凌乱不堪的环境，却依旧透着自身的矜贵。
如花花没有在意旁的，她的目光一眼落在了那张微微有些泛红的侧脸上。
那张熟悉的侧脸顶着一片不该存在的红痕，如花花猛地一下便攥起了拳头。
她是真没有办法看着别人对着这样一张脸造次，就算旁的不提，许辞也还是他们的教学先生。
有人打了她们的先生，这能忍吗？
如花花是忍不下的，她几步便跨过了院子，径直来到了堂屋前。
刚走近，便听到细细的嘟囔声，“白眼狼，老子将你养这么大，如今翅膀硬了，能赚银子了，才这么点儿就想将老子打发了……”
那嘟囔的声音顿了顿后，陡然扬了起来，透着些刻薄，“下次没个百八十两，别想把老子打发了，不然下次老子就闹到你当差的地方告你个不孝，看你怎么办！”
天底下哪有这样的父亲？
如花花越听越觉得离谱，边走边捋了把袖子。
大袖裙衫有点影响她发挥，但不管如何，她今天非要去理论理论……
如花花刚走近，便被一支手臂拦在了身前。
如花花微微抬头，“……先生？”
“已经解决了，”许辞道，“没事了。”
看许辞平静的模样，这种事情也不像是头一次了。
如花花，“先生，有时候沉默纵容，也是一种罪过。”
“你不会懂的。”
如花花正生闷气，忽然又听到一声声音传了出来，“贵、贵人？”
一个黑瘦的中年男人从里面钻了出来，看着站在许辞身前不远处的人，忽然眼前一亮，咧着嘴露出一口大黄牙，搓着一双黑黝黝的大手，语气中透着异常的兴奋，毫不掩饰，“哎呀，老子早说让你用这张道貌岸然的脸效仿一下那司马什么，找个贵家千金，没想到啊，真没想到，你还真攀上贵人了。”
“你都攀上贵人了，这点钱就想打发了老子？”
男人留着点胡子，身上是一身看不出本来颜色的旧粗衣短打，流里流气的抛着手中的几锭碎银，又去拽眼前的许辞。
这能是父子？
两人挨着站着，如花花愣是没看出半点儿像的地方。
这简直三更半夜见太阳，离大谱了。
许辞皱着眉，视线微垂，“她们是我教的学生，路过这里而已。”
男人却兀自傻乐着，“哎呀，人都带到家里来了，你也不用不好意思，老子早就说过，你长这么漂亮，这张脸不用白不用。”
男人笑容猛地一收，“快给钱，都攀上高枝了，那么点儿就想把老子打发了？”
“我说了，没有。”许辞声音清冷。
他才在学里月余都不到，就被闹没了，哪儿来的柴薪？
如花花更加觉得匪夷所思，这人当着外人面就这么模样，私下里头还不知道是怎样的面孔呢！
顾晴方跑了进来，拉住了如花花的手，“月牙……”
她有点怕。眼前这个人表情看着总让她觉得不怀好意。而且说的那些话真的也很不像话，她都没有见过这样的人。
如花花反握住顾晴方的手，将她往身后拉了拉。
“什么没有，都攀上高枝了，你……哎呀，你、你还一下攀了两个？”看到忽然又跑进来的人，男人分外震惊道。
许辞声音透着几分无力，“我说了，他们只是我的学生，你少赌一点，我自然会想办法给你银子。”
“少废话，老子告诉你，你……”
如花花忍无可忍，喝道，“你闭嘴！”
男人吓得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刚想吆喝什么，又被如花花喝住。
“你要银子是吗？”
如花花摸了下袖袋，可她出门身上就只带了一点碎银。动作一顿，她抬手从头顶拔了两支步摇，“这两支虽不是顶好的物件，拿去当铺，也能值个百八十两了。”
男人双眼放光，正伸手去拿时，如花花却收了回去。
如花花看着他浑浊的眸子，一字一句地警告道，“不要再让我看到你打人，否则，怎么吃进去的我让你怎么给我吐出来！”
男人为了银子连连下保证，却还是没忍住嘟囔了一句，“老子打自己儿子还犯法吗……”
如花花耳聪目明，也听到了他的话，“打谁都不行。”
男人没多少诚意的应声，“是是是，以后不打了。”
如花花将两支金步摇抛了过去。
男人接住，下意识放到嘴边咬了咬。
“别怪我没提醒你，值钱的是工艺。”
男人一下住了嘴。
如花花没忍住，问了句，“我问你，许先生真是你亲生的吗？”
男人正满心欢喜的看着那两支金光闪闪的步摇，口中敷衍着，“如假包换，老子养大的儿子，和老子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许辞的声音却在同时响起，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是继父。”
继父？
闻言，如花花眸子微动。
原来是后爹啊。那她就可以理解为什么两个人不管是长相、还是给人的感觉，哪哪儿都不像这件事了。
男人的声音陡然一扬，“后爹怎么了，没有老子，是谁把你拉扯这么大？你如今翅膀硬了，还想自己单飞不成？”
男人啐了一口，“老子告诉你，门都没有！”
男人骂骂咧咧地说完，便抬了步子，似乎是准备要走。
许辞抬手拉住了男人，说了一句，“别赌了，家都被你赔进去了。”
男人却不耐烦地甩开了许辞的手，口中依旧骂骂咧咧的，“你特么的少管老子，乌鸦嘴，老子今天手气好，一定能把输的钱都赢回来，再赚个盆满钵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