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以朝缓了良久,恢复了些力气,也等到了人进来。
进屋就对上一双凤眸,看着那坐在榻边的人,端着吃食的药言一惊,手里托盘没端住,碗盘噼里啪啦地落了一地。
“侯、侯爷?!您醒了?”
花以朝用手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微微扬了扬下巴,“叫人来,把你们姑娘挪到榻上去。”
他刚刚尝试过,也不知躺了多久,眼下他实在是没有力气大幅度挪动她,虽然此时的她看起来已经很瘦了。
药香激动地点头,忙跑出去喊了人来,一并将如花花抬到了榻上。
两个丫鬟惊喜的语无伦次。
“要赶紧告诉老太太去……”
“你忘了?老太太今日一早就去拜药王菩萨了,还没回来。”
“那也得赶快派人知会一声。”
……
托着下巴看着榻上的人,听着周围动静,花以朝摆了摆手,“你们姑娘知道你们这么吵吗?出去。等下,我饿了,去给我弄些吃的来。”
两人连忙点头应声,忙不迭地下去置办了。
花以朝坐在榻边,垂下头继续盯着榻上的人。
应该不是他说错觉。她看起来比离开时瘦了许多,原本缝润的面颊此时看起来瘦的刀削一般,面色苍白,唇瓣干的起皮,人都有些脱相了,哪里还有当初在边陲时的神采奕奕?
花以朝止不住地拧起了眉头。
难道送她回来是错误的选择?
“小哥……”她呢喃了一声,声音很细,听得出是在说梦话。
花以朝垂下眸子,大手同时掐住她两边面颊,捏了捏那仅存的肉,“哥在呢,好好休息。”
“……小哥……”
伸出去的手被人抓住,她咂了咂嘴,抱住那只手,终于安稳地沉沉睡去。
等如花花的意识再次回笼时,已不知过去了多久。
她依稀记得自己在给花以朝掖完被角,刚想直起腰,眼前猛地一花,就再没了动静。
糟糕。
这是如花花醒来的第一个想法,这想法迫使她下意识地睁开了眼睛。
看着那熟悉的帐顶,如花花猛地转过头去。
那一袭红袍如火如荼,眼前俊俏的面容,肆意的凤眸,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
她是在做梦?还没睡醒?
如花花忍不住抬手揉了揉眼睛。
再睁开眼,眼前的一切没有丝毫变化,格外的清晰。
“我……我能掐你一下吗?”她犹豫着,很礼貌地开口问。
花以朝放下筷箸,抬步过去,扬手就给了她一个暴栗,“没礼貌。”
“唔……痛……”如花花一下捂住了额头,眼泪都快出来了,可痛意却也让她彻底地清醒了过来。
不是梦,这是真的?!
如花花猛地瞪大了眼睛,鼻子有些微酸,“你真的醒了?!”
“再不醒,我总不能找爹娘再给我生一个妹妹。”
如花花:“……”居然真的听到了。
外间天色已然暗了下来,里面却是灯火通明。
小小的一方桌上有菜有肉,没酒,花以朝就着补汤吃那些炖的软烂的肉。
如花花坐在对面看着花以朝,“慢点,别急,你这就好像八百年没吃过饭一样。”
花以朝瞥她一眼,“你不懂,就是要大口吃肉,大口喝……喝汤才痛快。”
如花花忍不住扬了扬唇。
醒了就好。
花以朝吃饱喝足后一抹嘴,将正准备回去的人拦了下来,“我的事情解决了,接下来我们来谈谈你的事情。”
如花花满头雾水:“我?我能有什么事?我能吃能喝能跑能跳的,谈我做什么?”
“跳一个我看看。”
如花花:“……你无聊。”
“不过多久没见,我看你都快没个人形了,不会是害什么相思病了?”花以朝抱臂,不想提起那人,一出口便觉不对,猛然收了话音,“老实交代,你这一天天都想什么呢?”
如花花垂下眸子,“小哥,有一件事你不知道,我订婚了。”
花以朝动作不由一顿,“你?订婚?跟谁?”
他怎么就没听到半点的风声?
如花花微微抿唇,笑了笑,答,“是太子。”
那笑意浮在表面,像是贴了一张假面一般,分外刺眼。笑的人不痛快,看的人更不痛快。
花以朝声音顿时沉了下来,“要是我没记错,东宫那位早就已经和花容成亲了吧?”
他问,“怎么?还是我们陛下是换太子了?”
“…没有……就是江行云。”如花花咽了咽口水,“我答应做他的侧妃。”
花以朝顿时如鲠在喉,“你!”
像是气上心头,大病初愈地花以朝差点没缓过气。撑住身旁立柱,顿了顿,他才完整地吐出话来,“你真是糊涂!”
“同一个火坑你还要跳第二次才行?”
“你说,是不是有人逼你?”
听完花以朝一连串的问话,如花花才站起来,扶他坐下,“气大伤身,小哥,你先坐下,我们慢慢来说。”
花以朝抚开她的手,“你少来这套!你给我老实交代。”
如花花:“……”
她其实还没想好怎么说。皇后的懿旨都下了,事情不是那么好解决的,花以朝才醒过来,她也不想花以朝为她劳心劳神的。
“你不是不喜欢他吗?怎么,这是死灰复燃了?到底是怎么想的?”
如花花抬眼瞅了花以朝一眼,他大马金刀地拦在她面前,将她的去路挡了个严严实实。
如花花浅浅打了个哈气,“小哥,我现在好困,能睡一觉,等明天醒来再说吗?”
花以朝拆穿她,“你才睡醒。等到了明天,百八十个借口都想好了吧?”
如花花:“……小哥,难道你就不困吗?”
她越是拖延,花以朝越觉得有鬼,“是要我叫来你的丫鬟审一审?”
“你干嘛呀……官场那一套搬家里来了?烦不烦?”如花花扁了扁嘴,道,“你不是不喜欢我和卫廷在一块吗,现在怎么又这样?”
“不矛盾。我现在也不喜欢那厮。”花以朝随即道,“他不是什么好东西,江行云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
说来江行云还不如那人,毕竟他同那人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而江行云太阴晴难定,实难相与。
他顿了顿,继续道,“这也不是你糟蹋自己的理由。”
如花花低声道:“哪有那么严重……”
闻言,花以朝直冷笑。